几人也惊了，早先只想着穿这身显得他们与卢司主感情深厚，也膈应一下新司主，没想到自己却让这身斩衰困住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般，齐刷刷扔掉手中的哭丧棒，撕扯着就开始脱身上的孝衣。

  等他们脱掉孝衣，程雅指着灵堂看向身着常服的大家。

  吴海都快哭了，皱着脸说道:“大人，这灵堂还撤吗？大家伙还想祭奠卢司主呢！”

  程雅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要有孝子守灵啊，要不你接着穿上那身！”

  吴海看了看被他扔在一边的已经撕扯成烂布的斩衰，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属下们这就收拾。”

  “嗯，收拾干净些，把后边的废物一起收拾了吧，等以后茅房建好了，本司主会在茅房前立一道石碑，上面刻上诸位的名字，以后大家每次解手，都会感念诸位的功德！”

  程雅说完，还笔画了一下石碑的高度，“诸位放心，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刻的清清楚楚，让大家远远就能看到。”

  说完，程雅对吴海说:“把他们的名字都记好，不可漏掉，否则损了他们的功德就不好了。”

  程雅话一落地，那边郑珂拿着纸笔就过来了，“司主，不麻烦吴大人了，属下都记全了。”

  “是个有前途的。”程雅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一会儿你便在这里看着他们收拾，定要收拾干净，莫要落了东西。”

  郑珂目送程雅和吴海脚步轻松的离开，转头看着吴桂等人道:“诸位开始吧，等诸位收拾好了，我还得回去复命呢，这大热天的！”

  吴桂等人苦着脸，这会儿的伤心倒是真的了。几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叹息一声，一瘸一拐的开始干活。

  几人的身体实在是干不了重活，灵堂拆了一半，他们就感觉头也晕腿也摆，随时都能倒地似的。

  吴桂走到郑珂跟前商量，“郑小兄弟，你看我们这些人都还伤着，能不能找些人帮帮忙，我们出银子，出双倍的银子！”

  郑珂面露难色犹豫着不肯答应，在吴桂等人将价格提到每人十两，郑珂帮他找一个便给他一两银子回报的时候，他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或许是银子的诱惑力，又许是大家忙着表态站队，郑珂一声招呼，暗查司里除非和黑白莲关系特别好的，或者确实有要事在身的，其余的都过来帮忙了，足有百十口子。

  吴桂等人本以为也就找十个八个的帮帮忙，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啊，黑压压的，压的人心头直颤。

  郑珂跑到吴桂身边，笑着表功劳，“还是诸位有面子，我就这么一招呼，大家听说是给诸位帮忙，放下手里的活就来了！一共一百零三个。”

  说着，郑珂回头看着挤满小道的人喊道:“大家报个数，好让诸位前主事心里有个数！”

  “一”，“二”，“三”……“一百零三”。

  听着一个个报数的大嗓门，吴海等人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他们是失心疯了吗，要这么给新司主添堵，把自己堵到破财没脸。

  报完数，郑珂招呼着大家一起动手，还别说，就是人多力量大，到中午吃饭前，原来的卢明忠小院就只剩下干干净净的地面了。

  程雅听郑珂汇报完了事情经过，再看着郑珂递上来的银票，心情愉悦的说道:“做的很好，银票拿回去，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大家辛苦了，我已经吩咐了厨房今日加菜，中午好好吃一顿！”

  郑珂接过银票，点出十张百两的递到程雅跟前说道:“吴桂等人愿意每人捐出百两银子，只求大人不要将他们的名字刻在碑上。”

  程雅拿起银票看了看，对着吴海笑道:“那他们不是吃亏了，也罢，既然他们这么不在意名利，便随了他们的意吧。郑珂，你转告他们，我会记住他们的一片为公之心的！”

  程雅又银票递给郑珂，“你拿着银票，多雇些工匠，早些把茅房建好，省的耽误大家使用。”

  郑珂领命而去。

  吃完午饭，程雅带着吴海溜达到小院旧址上，如同指点江山般对吴海说道:“这地基打的真好，茅房不用打地基了，建起来省事多了。”

  吴海看着程雅如同小孩一般的行径，忍着笑奉承道:“都是司主教导有方！”

  听的吴海的奉承话，程雅大笑几声，“你说的没错，他们就是欠教导！哈哈！”

  这边给程雅添堵的铩羽而归，那边黑莲去寒山寺也极不顺利。

  黑莲想赶着做寒山寺的第一个香客，头天下午就出城上了白云山，夜里就在山门旁的松树林里听了一夜的风声。

  东方欲晓时，寒山寺寺门大开，黑莲第一个进入寺庙，走到大殿上了香，磕了头，还捐了五百两香油钱。

  待向知客僧递上拜帖，求见空远方丈的时候，却被告知，方丈为准备半个多月后的盂兰盆节闭关了。

  请不到方丈，黑莲又请寺里其他高僧做法事，又被告知，寺里上下都在忙着准备盂兰盆节，近段时间都不能出寺做法事了。

  黑莲刚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来拿出自己的身份胁迫，奈何寒山寺的和尚都是有气节的，愣是咬紧牙关没有松口。

  这么一磨蹭，出寺的时候就到了中午，黑莲带着一身挫败回了暗查司。一进门，便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

  他心底一沉，抬脚跑到竹林深处的小院。

  没有灵堂，没有香案，没有坍塌的废墟，只有一群搬砖扛木头的工匠在热火朝天的忙活。

  工匠的头领喊道:“大家抓点紧，建这个茅房咱们每人能拿二两银子，大人们可是说了，就是一天建好，也是二两银子，大家辛苦点，早点建好，拿了工钱，可以歇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这个时代，对于一般的工匠来说，要想挣到二两银子，最少也得三个月，还得是运气好碰到大方的主家。

  这会儿运气更好了，众人寻思着，以前大家都说着暗查司是虎狼窝，这怎么看着个个都这么好说话呢！瞧，那边有凉好的绿豆汤还有成堆的点心，说是给我们准备的呢！

  不提工匠们十足的干劲，只说这一片热火朝天给黑莲的冲击堪比卢明忠去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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