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程雅无事。

  汀兰在花园的凉亭里放了个摇椅，程雅无事便躺在摇椅上一晃一天，她之前的伤还未完全恢复，早先说找曾大夫开药的事也因为周老太太的离世耽搁下来，只要闲下来就是睡得多醒的少。

  花园里从天暖和之后就有各种各样的花次第开放。

  凉亭旁边有两棵上了年岁的石榴树，树干挺拔苍劲，枝叶曲折交错，树冠茂密，绿叶漂青，榴花愈燃，当真是开的热闹。

  程雅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清平镇那个石榴林里，那天的阳光太好，榴花照人，温情脉脉。

  这三天，程雅没出家门一步，周源也没有任何消息，她每天放任自己睡去，尽量不去想旁的事。

  以往都是周源对她多有包容，哪怕程雅惹他伤心，惹他生气，都是周源先后退一步，两人很快和好，可是这一次，周源已经三天没有理她了。

  程雅也知道，这次的事并非她道歉就可以解决，这是埋在两人之间的隐患，只能等周源过了心里那一关。

  下午的时候，程霈回来的早，带着满面红光来到程雅跟前，看着睡得迷糊的程雅道:“小妹倒是好睡，你的伤还未好全吗？”

  程雅坐起身来，眯眼笑看着程霈道:“大哥这意气风发的样子，看来是好事将近啊！”

  程霈坐到旁边的石凳上，倒了两杯茶推给程雅一杯道:“我是好事将近，小妹你呢？”

  程雅忽略程霈的问题，直接问道:“你要议亲了？”

  “还没到时候，但早晚的事。小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程霈摇头道。

  程雅摇了摇头，“不知道，近几年是不会的。”

  程霈喝了口茶，道:“今天周源来找我了，我看他脸色不是太好。他与我东拉西扯的聊了很多，似乎都是心不在焉。他今日回了永成伯府住，你去见他吗？”

  程雅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心里的坎又岂是这两天就能过去的，见或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程霈叹息一声，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即便是劝也无从开口。

  喝尽了杯中茶，程霈起身离开，他还要准备明天给皇子上课的内容，忙的很。

  程雅见他离开，说道:“大哥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我这段时间无事。”

  “好”。

  一个人躺到黑天，直到汀兰来喊他去吃饭，程雅才拖着躺的僵硬的身体回了素竹院。

  晚饭后，程雅拿出棋盘自己摆弄着。她以前不喜欢下棋，认为那是小道，不如真刀真枪杀的过瘾。

  后来她喜欢上了下棋，但理解不了那些人左手跟右手下棋，左右都是自己，脑袋只有一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现在她看着棋盘上的谋算布局，围追堵截，一如人心，左支右拙。

  亥时将过，程雅哈欠连天，她准备洗漱睡下。

  程霈下午同她说的，她犹豫了一个晚上，还是想将一切交给时间，尽管她心里其实很想去。

  熄灯之后不久，汀兰敲响了程雅的房门。程雅即将入睡，陷于半睡半醒之间，突然而起的敲门声在黑夜里被放大，如同敲在脑海里。

  汀兰一向懂事，轻易不会打扰程雅，这是有要事。

  “进来吧！”程雅揉着突然被惊醒后恍惚的脑袋说道。

  汀兰步子轻而迅速的走到程雅跟前，“姑娘，刘先生要见你，说是在他的书房等你。”

  果然是要事，程雅麻利起身更衣，不过一刻钟便出现在刘先生的书房。

  “发生何事？”程雅看着脸色郑重的有些过头的刘先生道。

  今夜天气有些闷热，刘先生的扇子摇的更快了，他递给程雅一张纸条，是一份名单，共有六人。

  旁的程雅不知道，但纸条上第一个名字薛震她还是听说过的。

  薛震出自武将世家武成伯府薛家，他如今年不过四十出头，是边城守军的将领，一杆长枪无人能敌，十八岁就驻守边城，二十岁时曾在马上一枪挑落北齐成名多年的将领庾聪，一战成名，在边城威信极高，这也是多年北齐不敢犯边的原因之一，他在边城人的心目中，是犹如战神一般的存在。

  “这是近几个月遇到刺杀的边城守军将领，薛震重伤，其余几个都死了，明日，薛震的长子薛昉会去边城探望薛震，你扮作薛昉的小厮同他们明日一早出发，务必要探出是何人所为，目的为何！”刘先生的声音沉重，边城守将被杀，北边不稳，恐有大乱！

  兹事体大，程雅自是慎重，她将纸条放回去，问道:“先生对刺杀之人可有怀疑？”

  刘先生点点头道:“死去的五人中都是被人暗杀，一刀毙命，其中有两人死前有中毒的迹象，但毒很诡异，军医什么也查不出来，只是有所怀疑。”

  那就是专业的杀手了，什么时候杀手也开始接这种单子，这是不要命了吗，或是杀手组织与其他人勾结，为他人所用了。

  提到杀手，程雅就想到了鬼蜮，他们可还有一个右使两个长老在逃，若真是他们，如此重创不知蛰伏，反而明目张胆刺杀守将，是什么将他们的胆子胃口养的这么大。

  念头一闪而过，程雅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不管他们是谁，我都会揪出来的。”

  边城一乱，多少生灵涂炭，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回，这是程雅的底线。

  “那我先回去准备。”程雅转身往外走去。

  刘先生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你从周宅离开，锦绣会给你准备好一切，这边云竹会扮作你的模样留在家里休养，到了边城自有铁三儿接应你。”

  程雅点头，这次她也不知道会离开多久，她在京城里不能长久不露面。走了两步，程雅想起一事说道:“我把成国公的女儿安置在了雅苑，义兄可知道？”

  看刘先生一副了然的样子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程雅又道:“义兄知道我就放心了，对了，董浩然省亲快回来了，他会去哪里上任？”

  赵兰和董浩然已经走了一个多月，四月底前便会回来。

  “我没怎么过问，大约是去哪个县城做个县尉或县令吧！”

  偏安一隅也是好事，程雅冲刘先生抱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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