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分配到不同的活计，程雅被领到了灶房，一个瘸了腿的马老汉将他领进去。

  一边走一边念叨，“这些个混蛋玩意儿，我说要人给我弄这么个小人，能干点啥？”

  又回头看了一眼程雅，指着一个灶台说，“我说，那个小四啊，这就是你以后干活的地儿。”说着从大面盆里揪了块黑乎乎的面团，双手一团，“啪”的一声烀到灶台的铁板上，“看了没，就这样，以后你就烀饼子。学会了没？”

  程雅点点头，马老汉又接着说，“烀不圆乎也没事，只要分量头够了就行，就他们吃饭还能挑拣不成。”

  马老汉让程雅学着做了一遍，嗯，不错，分量头差不离，就是样子丑了些，配上这糟心的颜色有点像那啥。

  马老汉抬手拍了拍程雅的肩膀，“好好干，以后跟着马爷爷保管你能吃饱。”

  程雅对着马老汉鞠了一躬，“马爷爷，我一定好好干，绝不惹您生气！”头抬起来时眼睛里还有泪花。

  马老汉抬手摸了摸程雅的后脑勺，叹息一声转身去了另一个灶房，哎，是个苦命的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往后多护着些也就是了。

  不知道马老汉心底嘀咕的程雅看了看可以给她当澡盆的面盆，开始烀饼子。刚开始掌握不好火候，常闻到一阵阵的糊味，幸好饼子黑也看不出来。

  眼看面盆快到底了，马老汉又进来掀开另外两个面盆，说:“今儿又来了新人，我去问过了，今儿一共要烀四百八十三个饼子，你抓紧干吧，至于你，想吃几个就烀几个，别让那些守卫看到就行。”

  程雅又感激的道了遍谢，哄得马老汉心里热乎乎的走了。程雅烀饼子烀到生无可恋，闭上眼睛都是黑乎乎的饼子。

  晚上睡觉马老汉让程雅就睡在灶房角落里，里面有干草，铺厚实点儿也不冷。

  一连三天，程雅连灶房都没有出去过，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烀出圆乎的饼子，只是烀饼子烀到手臂酸痛的抬不起来。

  到了第四日中午，有个用独轮车推饼子的家伙被石头绊了一跤扭了脚，推饼子发饼子的活就落到了程雅身上。

  满满一大车的饼子，程雅一副费劲吧啦的样子推着歪歪斜斜的独轮车摇晃在碎石遍布的小路上，看的人心惊肉跳。

  到了放饭的地儿，程雅又费劲的把饼子搬下来，还不小心搬歪了个筐子，惹得旁边的看守哈哈大笑，程雅点头哈腰赔着笑将饼子捡起放好。

  饭点一到，苦力们排着队领饭，一人一个饼子，自己拿碗到旁边大缸里盛水。

  队伍快到最后的时候才看到程霈，更黑更瘦了，看着精神状态也不好，走路摇摇晃晃的还有点咳嗽，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有一个黑瘦子拿了饼啃了一口便听到旁边有人喊他，“铁三儿，这边来吃。”

  “哎，来了。”

  铁三儿，是他，就是刘先生让她找的人。程雅趁发饼子的空隙瞄了他几眼，身上脏的像个黑猴子，两撇捋的服帖的小胡子，看上去果然如老庞说的贼眉鼠眼。

  记下了他的样子，下午发饼子后又瞄着他走回了住的窝棚。

  三更时分，矿场里的守卫也大多去睡了，只留下几个来回巡夜的。

  程雅避开巡夜的守卫摸到铁三儿住的窝棚边上，凝神听了听，里面的人都睡了。窝棚建在悬崖下，后面就是百丈高的悬崖，因此也无人看守。

  她掏出脖子里挂的哨子，哨音有点像蛐蛐儿的叫声，试探着吹了几下。

  果然，一会儿窝棚里有了动静，铁三儿从里边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程雅又吹了两声将他引到窝棚后的山壁边上。

  窝棚后是矿工起夜的地方，气味熏人，程雅屏着呼吸在等他。

  铁三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的问道:“怎么是你？”

  程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要是中用还用我来。

  抓了铁三儿的手在他手心画了个花样，铁三儿立即敛了脸上的轻慢。

  程雅看着他说:“刘先生让我问你，东西找的怎么样了？”

  铁三儿正了正神色说道:“已经找到了，只是看守严密，不好拿。”

  “把位置给我，我去。”程雅冷声说道。

  铁三儿看了程雅一眼，还是点了头，将账册的位置告诉程雅。

  程雅听完同他说，“你先回去，我同刘先生商议好再通知你。”

  “哎”，铁三答应一声，刚想问问程雅怎么商议，就看见程雅拔地而起，一路偶尔借力，眨眼便淹没在黑暗中。

  铁三儿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心下震惊，刘先生这是打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宝贝，还真是不得了。

  程雅来到悬崖之上，刘先生与老庞正等在那里。

  与刘先生讲了她所了解的情况，包括账册，路线，看守，矿工。刘先生根据程雅提供的情况在心底计算了一下，将攻下矿场的事定在了三日后的子时正。

  程雅在灶房里烀着饼子，心里想着，明天就到日子了，也该让程霈知道她来了，明天人多事杂，万一他有意外那岂不是后悔莫及。

  傍晚的时候，程霈坐在石头上麻木的啃着饼子，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他好像感染了风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程雅来接他。

  想着这些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大口咬下一块饼子，嗯，硌牙了，程霈从嘴里吐出个木片，刚准备扔掉，摸到上面有花纹，低头一看，上面写着“三更窝棚后”。

  程霈一阵激动，接着咳嗽不止，本来就离他不近的矿工躲得更远了。程霈又摸了摸手中的木片，肯定是程雅来接他了，他终于等到了。

  三更时分，程霈看了看旁边熟睡的人轻轻爬起来，小心的避到窝棚后，东张西望。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回头却看到灶房那小子，脸上堆起疑惑。

  程雅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大哥，是我。”

  程霈听到程雅的声音显然有些激动，程雅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明晚会有人攻入矿场，起骚乱的时候你千万要藏好，不要跟着人乱跑，等我来找你，听到了吗？”

  程霈点点头，程雅知道他是个懂轻重的人，放心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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