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跳的注意力全都在葫芦上，根本就不愿意搭理我，我问它这东西是不是跟善微有关系，它心不在焉的说道：“带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见它是真的喜欢那个葫芦，也就没再打扰它，自己拿着那块“玉化瓦片”看了几眼，最后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树林间的雾气已经飘到了树梢的位置，天色完全暗下来，出门的时候找霖霖拿的头灯起了重要作用，开灯之后才勉强能看清眼前的路。

环视一周，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于是我催促黄小跳说道：“跳哥走了，下山，现在还迷路么？”

黄小跳抱着葫芦跳上了我的肩膀上，嘟囔道：“女鬼王都被劈死了，还有什么路好迷的？按照原路返回，下山就行了。”

“哦。”我应了一声，捡起地上的桃木剑，继续当登山杖，低着头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黄小跳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太高，终于关心起我来了，“你怎么了？鬼王不是被你搞定了么？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我的确挺失落的，尤其是知道这个女鬼王生前受的苦，有些于心不忍，我很想度化她，给与她一定的帮助，而不是用雷把她劈的魂飞魄散，这不是我的初衷。”

“你可怜她啊？”

我琢磨了一下说道：“好像是的。”

黄小跳轻叹说道：“说你点什么好呢？还记得佛爷和你说过的一段话么？”

我：“哪段话？”

黄小跳帮我回忆说道：“肉眼看世界，全是名利；天眼看世界，无尽轮回；法眼看世界，皆是因果；慧眼看世界，俱是心幻；佛眼看世界，满是慈悲。”

我纠正说道：“这不是佛爷说的，佛爷说这是弘一法师说的。”

“是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领悟这段话，女鬼王生前所遭受的待遇那是她生前这一世的待遇，你知道在她的前世、前前世、再前世做过什么吗？你拥有满是慈悲的佛眼，却没有看尽轮回的天眼，更没有看清因果的法眼，至于慧眼……就更不用说了。”

“那你说这些干啥？”

“我就是告诉你，一切皆是因果，任何发生的事情，都是注定了它一定要发生的，女鬼王生前的确可怜，但是你给过她选择的机会，表达了你的善意，最后她却要抓你去井底陪她，当她有这个邪念的时候，就注定她的陨灭，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替天行道的执法者，今天你要是不灭了她，她还会害别人，我这么说，你心里能轻松一些么？”

“嗯——”我深吸一口气说道：“的确是轻松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黄小跳换了个姿势，坐在我的肩膀上，两只后爪搭在我锁骨的位置，继续说道：“善与恶没有那么明显的界定，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是这个意思，女鬼王但凡有一点善念，她都不至于被灭，这阴阳两界有太多太多的可怜鬼了，你度不了那么多的。”

我走在漆黑的树林间，偶尔碰到一棵树，林雾在树上凝结的露珠滴落在我的头上，这样的夜晚我感觉不到一点恐惧，内心的想法挺多的，我嘟囔着问道：“跳哥你说我把这些故事写在书里，会有人相信么？”

黄小跳反问道：“别人是否相信，和你有什么关系么？你把这些故事分享出去，是为了让人相信么？你要是告诉别人这都是真事，估计得有人把你抓起来送到精神病医院去。”

“好像是的。”

“你尽管分享，尽管把你想要表达的善与恶告诉世人，其余的都不重要，他们当成真事看也好，当成故事也罢，对于你来说都没有任何关系，你最初动笔的时候就是单纯的分享，现在你已经做到了，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别人怎么看、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个人悟性。”

“跳哥，我想我爷爷了，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在家，一年回去一两次，那时候还觉得我爷爷神神叨叨的，在上学的时候我很避讳和别人说我爷爷是干嘛的，甚至有人主动问起，我都不想说，我不喜欢别人歧视的眼神，挺难受的。”

“正常，因为你接受的所有教育都是唯物主义，你周围的人，接触的都是唯物主义教育，他们不理解这很正常，这是一扇不对所有人打开的大门，没有慧根、没有悟性，即便是被人带到了门前，他们都找不到进门的路。”

走着走着，我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烧纸的味道，从树林间穿过树的缝隙，缓缓的飘到我的鼻息中，我知道离山下不远了。

黄小跳在这个时候也提醒我说道：“前面不远处就是道观了。”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半，马上接近十二点，按照约定，我的确是在深夜来了后山找鬼王，并且平安下来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郑队长一个交代，我做这些，不需要郑队长知道，我也没打算让他念我的好，事实上，我只不过是替自己救赎而已。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看到了废弃道观的围墙，听到道观围墙里面有人在聊天，空气中飘着的烧纸的味道愈发浓烈。

绕到道观的正前方空地，看到了有几个人正跪在地上烧纸，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走路太安静了，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当我走到道观门口距离他们很近，桃木剑触碰到青石板发出声响的那一瞬间，几个跪在地上烧纸的人同时向我看过来……

下一秒，这几个没出息的家伙同时尖叫出来，在尖叫的同时有两个人还被吓的蹦了起来，另外两个人直接抱在了一起，惊魂未定的看着我。

下山这一路我都没怎么害怕，他们这又尖叫又蹦跳的属实吓得我一激灵，我站在道观门口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们几个人。

其中一个男的用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他们问我是人是鬼？这个问题把我给问懵了啊，我抬起右手捏了捏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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