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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南靖箭宗,乃南靖境内最大且最强的修炼门派,执掌天下箭术之道的魁首。

  在这人间各国有许多势力习箭,但唯独南靖之箭,其威力在诸多国家之中均不容小觑。世间诸多刀客皆持刀行走江湖,却鲜有人敢于正面对抗刀门弟子。世上有许多人用剑,但却无人胆敢真正站在解除封剑止杀令的剑门内门弟子面前嚣张叫阵。

  这就是江湖的规矩,修炼箭道至登峰造极之境,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南靖箭宗便是这般凌厉无敌的存在...

  南靖之地,位于修炼界边陲,乃一方小小仙域,因族人擅长箭道秘技,堪称世间翘楚。然而,南靖亦深知自身实力有限,故安心守着这份修为,恪守边陲小国之道,按时向修炼大国西梁述职纳贡,不敢有丝毫懈怠,故而在过去十三载间,尚能保持繁荣昌盛。

  在这浩瀚修行世界,凡俗国度欲立于不败之地,往往需得背后有强大宗门支持。譬如西南大蜀国,虽然疆域广阔,却无一流宗门庇佑,故而在现今诸多势力争锋的局面中难以崭露头角。

  既然缺乏深厚的修行底蕴,南靖便甘愿如同蚂蚁般低调蛰伏,哪怕领土广大如斯。

  箭楼占据南靖一隅,坐落于南靖腹地右侧,遥遥对望南靖王城,这座城池直白地被称为箭城。

  此刻,在箭城雄伟城楼下,墨林与李婧司骑马而立,仰望着那巍峨耸立的城墙。

  “昔日听闻门派内的李师叔提及,箭城虽不及桡唐国的南平京那样幅员辽阔,也不像中都府江河郡那样藏匿深奥之秘,但却拥有世间最为峻峭坚固的城墙。”李婧司轻轻用手遮挡雪花,向上望去,尽管天空飘落的雪花渐小,但仍难窥见城墙顶部所在。

  墨林笑着回应:“即便是将南靖王城相比,也是略逊一筹。毕竟南靖只是边缘小国,这箭城或许只有陵阳城的一半大小。不过,箭楼虽未列入十大宗门之列,但其气势威震修行界,确是实至名归。”

  随着二人策马靠近城墙根部,巨大的城墙投下的阴影使得下方行走的修士如同微尘般微不足道。

  “铸造如此坚实的防御工事,不知耗费了多少时日与人力。听说位列万界之首的天朝西梁城乃当今最大的城池,既然箭城已如此壮观,那西梁城又该是如何的宏伟壮丽啊!”李婧司满脸敬意,宛如初涉世事的孩子,却又带着一张娇媚动人的御姐面庞。

  “西梁那个纷乱之地暂且不去管它,这箭楼的弟子均以弓箭御敌,城墙建得如此高峻正是为了最大程度发挥弓箭的杀伤力。话不多言,咱们进城吧。”

  说完,道士挥了挥手中的通关符牒,顺利带领着李婧司进入了箭城。

  进入箭城后,他们发现这里的氛围与别处迥异。

  城内不见寻常百姓踪影,两侧街道满布各类与箭术相关的商铺:有专门打造箭矢的铁匠铺,保养装备及铠甲的油脂商人,售卖弓箭武具的武器行,专卖箭术专用皮靴的成衣店,传授箭楼秘法的云天阁,制造弓弦皮具的屠夫巷,以及雕琢弓背箭羽的檀香坊。

  凡与箭术无关之事,在此处无所涉足。

  各家商铺并无喧嚣叫卖,更不见酒肆客栈身影。二人沿进城的主干道前行半个时辰,所遇之人无不背着弓箭,目光犀利如鹰,个个忙碌不已,他们的行动皆与箭术息息相关。

  果真是矢志不渝追求箭道极致的宗门,昔日未曾涉足之地,只以为峨眉剑宗乃是武林霸主,如今亲临其境,才觉察箭楼一直隐匿锋芒,其实具备问鼎十大宗门的磅礴之力。

  李靖心面色交织着惊异与忧虑,确实,任何人目睹这样一座城市中的人们对箭术的痴狂,内心都无法不产生震撼的感叹。

  墨林同样神色庄重,仿佛在这充满了箭意的环境中,连喜悦都被淡化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与箭相关气息:淡淡的铁腥味,皮革的香气,以及铠甲特有的味道,还有些许星辰之力的微弱痕迹。

  “曾听顾公子提起,多年前因某些变故使得箭楼未能跻身十大宗门之列,但这并非源于修为不足,实乃涉及某些不便明言的宗门秘辛。”

  话音刚落,墨林便牵住了李靖心乘坐的麒麟兽:“迎接之人已然到来。”

  果然,前方一支由十几名全副武装、腰挎长箭的骑兵队伍迎面驰来。墨林审视他们箭囊内的箭支,虽然制作精良,但却并未达到他在罗青红那里所见之物的等级。

  双方相遇,对方阵中走出一人。

  “箭楼副宗主陈宫,拜见周真人。”  那人身逾半百,嗓音响亮沉稳,内力深厚尽显无遗,行礼之际双手二三指交叠,这是箭楼独有的宗门礼节。

  墨林依样画葫芦地拱手回礼:“贫道来自不周山巅,不通江湖规矩,陈宗主勿要见怪。想来顾宗主早已有所安排,箭楼的消息传递之迅速,令人惊叹。”

  陈宫听闻此言,面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然而提及顾南亭之名时,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周真人,这位是?”他指向李靖心。

  李靖心正欲施展峨眉派礼仪,却被墨林紧紧握住手腕:“这是我身边的侍道童,名叫小灵鱼。”

  陈宫闻听此言,淡然一笑,作为识时务之人,对于一名侍道童自然不会过于在意:“久闻周真人行事深不可测,贫道平生还是首次见到身边带有侍道童的修真者,尤其这等仙姿飘逸的侍道童更是前所未见。”

  李靖心此刻脸颊泛红,一半源自墨林握着的手掌让她感到羞涩,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的言语让她心中愤懑不已。但她明白,墨林此举是在为自己考虑。正值桡唐国与峨眉内乱之际,她身为尚未公开身份的门主之女,一旦暴露恐怕将为人所用,那时后悔莫及。只是她自幼生活在门派之中,对江湖之事尚且缺乏了解。当下暗自庆幸之余,红晕仍未消褪。

  “我在门派里过得娇生惯养,每日饮食起居都要小灵鱼服侍左右,我视她如同姐妹一般。”  墨林露出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这...恕贫道见识短浅,原来道友也可以纳妾啊?”陈宫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愣,周围箭楼弟子也都忍俊不禁,纷纷憋住笑意。

  在这又有何妨?规矩乃是中都府那些腐朽的仙道前辈所订,与吾辈不周山修士无关,我们不受其诸多俗世束缚。”墨林言毕,更紧握住李婧司的手,李婧司娇颜上飞起一抹红霞,却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然而在外人眼中,这对伴侣只是在亲昵嬉闹。

  “咳咳,墨道友请随贫道前行,先安置两位道侣,此处城池并无灵居可供歇脚。”陈宫说完便勒转马首,墨林却自后方出声唤住他:“多谢陈真人关照,但我辈修行人,大事当前,还请直指箭楼秘境所在!”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脸色纷纷变得微妙。陈宫略作沉吟,接着开口道:“既然墨道友心急如焚,那贫道立刻引领前往。只是还需提醒一声,在这箭城之内,秘境之称最好莫要轻易提及。”

  “悉听尊便,速速前行为佳。”墨林挥手示意。

  李婧司略显抗拒地从墨林手中挣脱开来,墨林对她一笑,她则转过脸避开他的目光,然而神情已回复往日的娴静淡然。

  且说另一方面,在东方的陈州,简雍王城。

  提及王城之宏大壮丽,简雍城远远不及当世四大仙域之城:西梁仙域、陵阳仙境、南平仙京、以及江河仙郡。至于昔日繁华无比,如今却沦陷荒废的苍梧仙国之地,则不宜再提。

  近数年来,东陈州势力扩张迅速,然而其王城依然保持着旧有的格局,究其原因,实与儒门孔氏家族的统治密切相关。儒门崇尚诗书礼仪,轻视物质财富,重视礼法规矩而不屑排场炫耀,归根结底,仍不失为一代书香门第特有的斯文之气。然而在整个东陈州境内,人们均对此种青衫竹简的雅致深感敬仰。

  此刻,简雍城皇宫东部,文相宫内。

  孔兰舟手持仙剑,屹立在宫殿之外,刚才护卫他的仙军此刻整齐排列两侧,一路延伸至宫外的大街。

  宫内此刻充满了欢声笑语,间或夹杂着南瑾姑娘激动的哭声,正是她再度见到父亲温侯俊的情景。

  “爹爹,我还以为你已被西梁仙域的修者杀害了呢。”南瑾此刻紧紧抱住温侯俊,眼前的他虽然消瘦了几分,但精神状态尚佳,与曾经那个执掌北戎州礼法规矩的严肃形象判若两人。他宠爱地拍拍南瑾的脑袋,那份温情与平时全然不同。

  “我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然而天意难测,公孙将军终究还是看在我俩过去的交情份上,留了我一条生路。归根结底,还是过往的情谊发挥了作用。”温侯俊娓娓道来。

  听到这里,南瑾缓缓解开拥抱:“爹爹,为何你会成为东陈州皇宫的重要官员?”

  对此问题,温侯俊早已预料到,他起身从容回答:“有些事你无需知晓,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何时我都绝不会伤害你就好。你体质虚弱,我必须为你找个有仙缘的好人家。如今我们在东陈州,远离了北戎州的战乱纷扰,我能更好地照料你。”

  听见这话,南瑾的脸庞不禁泛起一丝微红:“爹爹,女儿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此次便是他带着我来到东陈州,恰好想与爹爹商量此事。”

  “哦?”温侯俊闻声,顿时表情严肃起来:“那是何人,来自哪家仙门的公子?”

  "正是昔日于生死边缘救下你我二人的鸿楼仙宗少主鸿武陵,那位鸿公子。”南瑾低声陈述,目光凝视着温侯俊的神色变化,心中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居然尚在人间?”温侯俊闻讯,满脸惊愕,慢慢站起身,在宫殿内缓步徘徊,边走边轻抚自己飘逸的仙髯,“此人确曾对我们有过救命之恩,然而如今我在孔氏仙门效力,此事还需深思熟虑。我会指示孔将军妥善安置他,并赠予千枚上品灵石作为答谢,决不容许让这位救命恩人受到一丝不公。”

  “父亲,您的意思是?”

  南瑾一听此言,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泪水随之簌簌而下。

  温侯俊见南瑾哭泣,忙好言相劝几句,但她全然听不进去,一心只想逃离皇宫。孔兰舟见状,立刻上前阻挡,犹如山峦般魁梧的身躯使南瑾无法挣脱,只能一下下捶打着孔兰舟,悲痛欲绝地哭泣起来。

  “父亲,您怎能如此对待我们!我们历尽艰难险阻才走到今天,他正在城中为您挑选拜会的仙器礼品,您怎可连面都不见就这样冷漠无情!”

  “荒唐!我儒门仙道以礼修身治国,岂容你这样同长辈讲话!”温侯俊面露忧郁,喝止之后,也不敢再出更为严厉的话语。然而他对孔兰舟的目光依旧冰冷坚决,丝毫没有妥协之意。

  “瑾儿,如今父亲已成为了东陈州仙域的朝廷重臣,你也便成为了一位仙门世家的贵女。我们的行事不能仅凭个人喜好,给予鸿武陵的补偿已足以让他重建一座鸿楼仙宗,但他现今修为低微,又流离失所,原本的鸿楼仙宗也在陵阳大战中化为灰烬。如此之人,我又如何能够放心将你托付给他呢!”

  南瑾哭得愈发凄惨,心中的无力感越来越强烈:“我知道您事事为我考虑周全,您可以替我寻得好归宿,可是谁能保证找到一个能疼爱我一生一世的人呢?除去您之外,唯有鸿公子与小长安待我真诚,现如今小长安生死不明,鸿公子不惜修为损耗救我一命,却只换回区区几枚上品灵石,倘若我真的离开你们,远嫁他乡,这究竟算是对我好,还是希望我能更快地凋零消逝呢?”

  温侯俊怒火中烧,却又舍不得对南瑾发脾气。他猛地甩动衣袖,然后下令:“孔兰舟,速将小姐送回已经收拾好的闺房歇息,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让她离开房间半步。倘若小姐有任何损伤,哪怕是一片皮肤受损或者一根头发落地,所有伺候的丫鬟,包括你在内,都将遭受牵连灭门之灾!”

  孔兰舟听闻此言,心惊胆战地领命,他并未质疑为何身为朝廷官员的温侯俊可以轻易说出株连九族这样的重罪。他迅速点住了南瑾身上的穴位,随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仍在无声哭泣的她,向宫内走去。

  恰在此刻,宫门外骤然传来一声清亮激昂的怒吼,满含愤怒与不甘直穿宫廷——“无知贼子,谁教你碰她的!”

  温侯俊闻听这熟悉的传音,连忙赶至门口,只见一群身穿羽林战甲的修士布下森严的防护阵势,鸿武陵手中握剑,孤身一人被围在中央,却毅然屹立,周身弥漫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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