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三天下来舒兰才把她的事情做完，穗穗为什么会知道呢？

  当然是因为她的公主崽已经开始在和她碎碎念地汇报计划，以及当中遇到的难点。

  “神兽，我打算为妇人和女婴建立一个力所能及的庇护所，皇兄对这件事应当不会反对，官府这方面的限制等同于无。”

  舒兰将她要面临的困难罗列出来，率先把官府这一项困难给划掉，身份便利利用起来。

  “再就是最重要的银钱，场地和请人要钱，更加重要的是救助回来的人培养也要钱，起码得叫她们有个能谋生的手段，若是孩童，那更加要有一技之长，不然日后只会重蹈覆辙。”

  穗穗依旧点点头，表示她思虑很周到。

  不过，缺钱吗？

  正在努力干活的德元帝背后一凉。

  “银钱的事情还能慢慢来，一开始的规模自然要控制，可如何防范有些人故意占便宜以及后续扰乱才是重点。”

  这几天舒兰也不是一门心思埋头做计划，还叫兰嬷嬷打听了许多家长里短以及违反伦常的事情，穗穗跟着听了好几天的家长里短，被迫输入了一大堆负面家庭情绪，但进步也是很大的，没见堪堪十三岁的舒兰在考虑周密性时都会考虑到被救助的妇人挡不住世俗和夫家娘家的纠缠。

  有人会恨铁不成钢，但也是人之常情，给人灌输了几十年的家庭伦常，一朝一夕让人完全摒弃重获新生，真要谁都能脱胎换骨思想就不会比压制那么久。

  舒兰跟着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解决，日后若是家人找来跟着离开，或者是被人抓住这一点攻讦，她又该如何应对。

  比起这些，暂时性的银钱都属于可以暂时往后放一放的困难。

  穗穗没打搅她思考问题，主要是她想要开口也说不了话，到最后舒兰都没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有点破罐子破摔地道：“到时候出个规定，若是要被救助，必须在之后还清善堂的银钱。”

  算是一个成本，不然单方面的付出全靠她来出钱，光是想想都知道是一个无底洞。

  而且，这种条件设置也能筛选掉一部分心术不正的人。

  穗穗立刻点头还咕噜咕噜叫了对她表示肯定，非常棒的想法，居然考虑到人性的黑暗面，果然家长里短没有白听。

  越说越来劲，舒兰被神兽鼓励兴致勃勃地开启各种设想和计划，但最后又绕回到一个点——钱。

  穗穗被她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小苦瓜脸逗笑出声，舒兰知晓是她在笑话她，双眼充满着控诉，没钱已经很伤人心了，神兽居然还笑话她？

  穗穗被她看得立刻一脸严肃，身为当家长的在这里嘲笑自家崽确实不对，但没办法，公主崽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是没钱，但她不缺少来钱的点子啊。

  穿越三件套，穗穗虽然没多少其它记忆，但这件事记得尤其牢固。

  想要来大钱就得收割上层的金银，薄利多销从百姓手里拿钱并不现实，尤其是一年到头绑在土地上的农民，他们更大的问题是变现，一家子手里一年下来能流通二两银子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年。

  归根究底，还是得从大安权贵富商口袋里掏银子。

  舒兰拿到神兽给她开挂的资料，瞧着上面奇奇怪怪的制作方法和材料完全不理解，但最后的成品她瞧见了，“神兽这是把琉璃的方子给我了？”

  琉璃？

  穗穗表示爱怎么叫怎么叫。

  舒兰则是完全地被惊喜到无法开口，她突然严肃道：“神兽，你对我这么有求必应，我会被你宠坏的。”

  穗穗大脑袋微微一歪，好似在认真思考，然后亮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在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舒兰心里又高兴又酸涩，如此偏爱又不求回报的感情是她从来未曾得到，也未曾奢求过的，可此刻就是被摆在她面前，都不需要她任何努力去索求，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神兽，为什么？”舒兰喃喃道。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为什么是她？

  这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啊，穗穗没法解释，只好用行动来给她一个回复，直接灵活地抬起前蹄把人扒拉到她的怀抱里，大脑袋摁住她的肩膀，给了一个满怀的拥抱。

  舒兰满腔的情绪都被这个拥抱沁润，她埋在神兽的毛毛里小心翼翼地没有张开嘴笑，但弯弯的眉眼暴露了她此刻愉悦的情绪。

  玻璃这玩意什么时候烧出来还是未知的事情，但善堂开办却不能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开始，看到神兽给的制作方子里面还有烧窑等流程，舒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皇兄。

  前期的本钱和人她什么都没有，还是给有人有钱的人去干吧。

  皇宫内的德元帝当晚便收到他的在宫外完全不记得回宫的好皇妹送回来的合作书，看着上面冠冕堂皇的话，他本来都觉得荼华将他当作冤大头，但转眼见到琉璃二字，立刻收回刚刚的冷笑，确实是他的好皇妹。

  按照故作迷雾给出的材料，若是真的能烧制出来，肯定能叫他的私库在丰厚许多。

  所以，第二天德元帝便匆匆赶到皇庄，徒留事后知道消息在宫内撒泼等着算账的四个儿女。

  穗穗猛地见到德元帝，第一时间目光落到他很是明显的眼袋上，当皇帝也不容易，尤其是有点追求的皇帝，处理政务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舒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在神兽压阵的情况下开始和德元帝商量合作的事情，一谈到钱，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德元帝对于舒兰分配的七三分不可置信，她七他三？

  “荼华，你只是出了一个方子，前期所有的事情都要我出人出钱，后期售卖也是我这边出人手，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你就只出了方子，再重要也没有这样一个合作法，内务府岂不是成为给你做工的人呢？”

  舒兰也有点心虚，她心里本来的分成并不是如此，但神兽却是叫她开口开狂一些，所以才会出现这么个不合理的分成。

  “皇兄这话就是在糊弄我了，光是从琉璃的材料明眼人就能看出日后的赚头，里面的利润完全不低，哪怕是三成也可以说是暴利。”舒兰镇定道，“前期确实需要支出，可若是不需要，皇妹也不会找皇兄合作。再说内务府出这笔银子完全就是九牛一毛，只要少修缮两处宫殿，少采购一些珍品，钱也就大差不差了。”

  修竹站在旁边默默收敛呼吸，长公主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什么话都敢说了。

  曹祺福同样保持缄默。

  德元帝没想到出来如此短的时间，之前谨慎明哲保身的荼华说话居然如此大胆，意味不明道：“你可真是在外面野了心也跟着变大。”

  舒兰没被吓唬到，更何况，她身边的神兽又默默换了个姿势，将脑袋横在她和德元帝中间的案桌上，硕大的一个脑袋将茶壶都挤兑到了一边，让气氛陡然转变。

  德元帝提起来的那口气也一下子就散了，恕他刚刚想歪了，神兽竖着两只耳朵将脑袋搭在桌上那一幕，叫他想起来祭祖摆在宗庙前的羊头。

  “荼华能到宫外来还得多谢皇兄宽宏支持。”至于内务府油水的问题，她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一直说，真要收拾德元帝又不是不能下狠心收拾。

  德元帝听着她的话，觉得真是“近墨者黑”。

  穗穗：说谁黑呢？她是灰毛。

  德元帝没再试探，直接道：“荼华，三七分是绝对不可行的，你一开始应当也不是这个分成反感。若是寻常商贾如此出招倒是没错，但我们身份不同、关系不同，还是直接说底线吧。”

  穗穗给德元帝留下一个大大的毛茸茸脑后背，正面朝着舒兰挤眉弄眼，虽然没眉毛，但依稀可见她灵活的眼睛。

  德元帝瞧着不知道该说背着他还是当着他面“眉目传情”的一人一神兽，眉宇间的无奈展现了他此刻的视而不见。

  “皇兄，我可以只分三成。”还没等德元帝高兴完，她便开口了，“但皇兄也只占五成。”

  毕竟她日后是纯分红，人工、材料、售卖都是她皇兄要考虑的事情，多占两成是他应得的。

  德元帝眉间聚拢，“荼华心里还有意属的第三方掺和进来？”

  谁敢和他争利益？

  琉璃还没开始烧，钱都没见到影子，德元帝已经开始“护食”了。

  舒兰立刻又将她准备的一份不太正规的“奏折”呈递上去，“剩下的两成，我想要以皇室的名义来建立一个特殊的善堂，账目可以分为三份，善堂、皇室还有户部都可定时查看。”

  德元帝听完她的话正色起来，细细地看了一份较为简单却明了的计划书，比起朝堂上那些油滑的臣子的上书极其简单，各项环节设计都还比较薄弱，但字眼间看得出来是经过认真思考，若是这是一份他布置下去给皇子的任务，送上来的这份计划书或许会是他最满意的，有些考虑到的细节甚至他都没想过。

  德元帝越看越认真，穗穗不怕他认真看，就怕他看两眼就放下来。

  曹祺福看见修竹端上来几份点心，再看看已经招呼长公主一块吃的神兽，突然对他御前的工作产生担忧，这是什么时候吩咐的？他怎么没瞧见？

  修竹：惟手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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