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科长说话算话，赵庄煤矿百分之三十的尾款很快就打到了盛和的账上。

  刘丰让吕梅去银行提了四万多块钱，除去给万景春的好处费，多提了三千。

  “吕姐，你抽时间去买点年货，买五份，一个人……控制在五百左右。”

  刘丰嘱咐吕梅。

  吕梅眉毛一挑，有些兴奋：“好，经理，我今天下午就去，都买些啥？”

  “你看着买，要不你问问他们，家里过年缺啥就买点啥。”

  “嗯……经理，确定是买五份？”

  吕梅忽然问道。

  “加上宋大姐，咱这五个人，当然要买五份。”

  刘丰说道。

  “知道了。”

  吕梅点点头应道。

  四万多，全是百元钞，厚厚的一大摞。

  “你怎么带？”

  周静问刘丰。

  “……用报纸包起来，放包里。”

  刘丰说道。

  “能行吗？这么多钱，快过年了，车上可别遇上小偷。”

  “我注意点就是了。”

  “这人也真是，给他汇过去不就行了，还非要现金。”

  周静埋怨道。

  “你以为这些拿回扣的人不害怕？他们都怕查，给现金最安全，谁也不知道。”

  “……”

  周静不说话了。

  “不干这个不知道，这些人挣钱真的太容易了，咱在厂里一个月才五百块钱，一年下来才几千块，这些人，随随便便就几万块到手了！真他么不公平，以后，我也这么挣，挣很多钱，你想吃啥，想穿啥，不用考虑价格，喜欢就买！”

  刘丰有些忿忿地说道。

  刘丰把装钱的挎包紧紧抱着，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好歹一路没遇上什么麻烦，安全的到了赵庄煤矿。

  刘丰到万科长的办公室，把装钱的纸包递给他，万景春接过来，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放进去，又关上了。

  “行了，你回去吧。”

  万科长对刘丰说道。

  “……”刘丰有些意外，他虽然没指望万科长能留他吃顿午饭，可聊几句客套总会有的吧，没想到万科长直接撵人了：“万科长，你看，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咱矿上要是有什么需要，您随时联系我。”

  刘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给万景春递了过去。

  “放这吧。”

  万科长没伸手，他用下巴一点，示意刘丰放在桌上。

  走出赵庄煤矿的大门，刘丰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妈的！跑这么远给你送钱，连杯水都没让老子喝，什么狗东西！

  刘丰看时间还早，就想着既然过来了，周边要是有单位，就试着去跑跑业务，别浪费了这趟车票钱。

  刘丰转了转，失望地发现，这个赵庄煤矿很大，刘丰走了半个小时，还是只看见煤矿的宿舍区，菜市场，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单位，这才死心，往回返，回到矿区外面的那条主干道上，在路边的饭摊上吃了点饭，就往汽车的候车点去了。

  路上，刘丰又看见了上次来的时候住的那家旅馆，看着那两扇掩着的玻璃门，刘丰不由得又想起那天，那个浓妆的女人坐在里面的场景。

  吕梅买来的年货，有袋装的大米，食用油，海米，鸡蛋等等，好多样，第二天，刘丰一上班，就看见那些东西堆在货架后面的办公桌旁边。

  刘丰让吕梅给宋会计打电话，让她过来拿东西，刚说完，陈东就凑了过来，给刘丰递了一支烟。

  冬天的房间，关门闭窗，又有吕梅这个女同志在屋里，除了来谈事情的，平时，盛和的这三个男同志还算比较自觉，抽烟都是到店面外面去。

  “经理，你比赵伟敞亮。”

  陈东给刘丰点上烟说道。

  “啥意思？”

  刘丰抽了一口烟，笑着问道。

  “赵伟在这干的时候，过年就是一人一桶花生油，其他啥也没有，还不如人家在厂里干的，还能分点带鱼啥的。”

  陈东说道。

  “嗨，我这也是硬着头皮发，账上还欠着外面好多钱呢，不管咋着，谁家单位不分东西？过年提着回家，脸上也好看。”

  “要我说，经理，你和赵伟换，你吃亏了。”

  “亏不亏的，  领导让换，有啥办法？”

  “赵伟肯定给三产的领导送礼了，我太了解他了，就会那一套，跑业务的本事是一点都没有，要说他没给领导送礼，我陈字倒过来写。”

  “……”

  刘丰抽着烟，没说话。

  其实，刘丰也在心里怀疑，交接那天，怎么就那么巧，会计有事来不了，说是丈夫犯脑梗进医院，谁知道是不是和徐强赵伟串通好了呢？

  要是当时就知道，盛和在外面的欠款这么多，他肯定会犹豫接不接手。

  可转念一想，不接手，售货亭那边再涨两万管理费，也够受的，反正前后都是死。

  “听别人说，现在赵伟根本不怎么上班，光在家看孩子，轻松得很……卧槽！”

  陈东说着，忽然骂了一句，转身就往屋里跑。

  刘丰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去看，看见销售科的科长刘斌从远处走过来了。

  “刘经理。”

  刘斌看见刘丰转头看他，还隔着老远就笑着打招呼。

  “……”

  刘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刘科长这是又上门要账来了。

  刘丰笑着迎上去，和刘科长握了握手。

  “这一阵挺忙啊？前几天我过来，营业员说你出差了。”

  刘科长说道。

  “嗯，出去了一趟。”

  刘丰点头应了一句。

  “这马上就过年了，厂里天天去找我，那账的事有着落了没有？”

  “……唉，前几天出差就是为了要钱的事。”

  “怎么样？”

  “要了一些，不多，赵伟在这的时候，答应人家一些条件，要回来的钱，除去返回去的，剩不下几个。”

  刘丰老老实实地说道。

  “那剩下多少，先结一部分，我回去给厂里也有个交代。”

  刘科长立刻说道。

  “……刘科长，一共就两三千块钱，我这手里也得留点钱，报销差旅费啥的，我总不能一分钱都不留。”

  “那咋弄？厂里的财务天天堵着我要钱。”

  “刘科长，你先回去，我这就去找领导，让领导想想办法。”

  “那你啥意思？年前是还不了了？”

  刘科长皱起眉头问道。

  “刘科长你先回去，我现在就去找领导，一有信儿我就告诉你。”

  ……

  送走了刘科长，刘丰回了屋。

  刚进门，刘丰就看见陈东和吕梅两人一起看着他，表情怪异。

  “走了？”

  陈东问道。

  “嗯，走了。”

  刘丰一边点头一边往货架后面的办公区走，刚走过货架，刘丰忽然发现靠墙的位置堆着几个货物的包装箱。

  买来的那些年货，被包装箱遮挡住了。

  “我以为刘科长能进来，就和吕姐挡了挡。”

  还没等刘丰发问，陈东就跟在刘丰后面说道。

  “过年发福利正常，挡它干啥？”

  刘丰问道。

  “那刘科长看见，还不说你，有钱发福利，没钱还账？”

  “……”

  刘丰听陈东说完，没说话，心里却骂了一声：

  操！这是个啥公司，过年发个福利还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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