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同的消费价值观

  和老公顺利汇合之后，方妙顾不上感叹自己这回没在医院迷路的好运气，先把听来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老公没开口，却是皱起了眉头。

  方妙怕老公太过忧心，牵住他的手，故作轻松的说：“哎呀别想那么多，反正我现在精神百倍，能一口气吃下五个汉堡的那种。”

  梅恒宇无语，敢情你有没有精神是拿食欲大小来衡量的啊。不过想到方妙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光靠医院输的那点葡萄糖可不行，还是赶紧找个饭馆吧。

  过不多久，两夫妻就站在一家宏状元粥铺门前杠上了。一个叉着腰，一个拧着眉，一个说回家吃，一个说现在就吃，一个说我想吃汉堡，一个说不你想喝粥。

  方妙瞪起眼，恨不得把面前男人削成菱形柱体。自己这趟急诊住院加上药费少说也得三四千，老公小半个月工资没了啊，虽说有医保，可救护车急诊啥的都是自费，离月底还有二十几天，精打细算的日子，哪里经得住随心所欲的花！

  末了，梅恒宇使出杀手锏——“我饿了！再说我亲自给你陪床没请护工，省了两天半的护工费，够吃两顿啦。”

  得，这话一出，方妙败下阵来，乖乖的跟梅恒宇走进店门。老公在医院守着自己，肯定也没好好吃饭，这次就由着他吧。

  梅恒宇点了两份十谷养生粥，一份状元肉饼，一份三鲜烧麦，一份宫保鸡丁，一份炒合菜，还要再点，被方妙一把攥住手：“这位大哥，两天半的护工费，超了！”

  随着饭菜上桌，闻到香气，两人瞬时饥肠辘辘，谁也不让着谁，你一筷子我一勺的抢食，确实像两天半没吃过饭的样子了。

  风卷残云一通之后，夫妻俩手牵手坐地铁回家。

  路上，方妙就盘算好了，回家先去卫生间洗个澡，把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然后连衣服带鞋袜都用碱水泡泡再洗，还有老公身上穿的，陪护时买的零碎物品，全面洗了再喷点酒精消毒。不管犯不犯得上，就图个安心。

  结果，刚进自家小区，梅恒宇就越走越快，1米8的身高，两条腿一加紧倒腾，几下就把小短腿方妙远远甩在后面。方妙不明所以，一路小碎步气喘吁吁的追，还琢磨他这是生气了？就为刚才自己抢了他的肉饼？

  进了家门，梅恒宇一头扎进卫生间，栓门落锁，宣布胜利。方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位是惦记抢卫生间才走那么快啊！

  懒得搭理偶尔抽风的幼稚男，方妙收拾着拿回家的东西，从厨房拿出碱面，烧水，沏上碱水汤，把零散物件拿来擦拭。又烧水沏茶，等水开时顺手把操作台和茶几擦了一遍。忙活一阵，突然想起卫生间里那位还没出来。敲敲门，却听里面蹦出一句：“哎哎，你又哪儿浪去？家都被人端了知道吗！回防，我去！你是敦煌来的嘛！”

  这是又打上游戏了！方妙对着卫生间的门嚎了两嗓子，赌气拿上钥匙出门，直奔小区外头的公共卫生间。心里想着，等老娘发达了，高低也整个两卫的房子。

  晚上，接回梅琳，三人母慈子孝父陪聊，难得的和平谈笑一番。

  过了两天，方妙没有再烧，自觉日子重回正轨，想着有些日子没回娘家看爹妈了，就收拾一番，骑上电动车，往娘家驶去。

  路过生鲜超市，看到今日大虾特价，方妙赶紧停车进去，抢购了六斤，想着等会儿去娘家再分成两份，给娘家留四斤，自家二斤就够了。

  光拎着一袋虾回去不好看，方妙又转了转，买了一箱无糖牛奶，一袋子埃及橙，结账的时候小小的肉疼了一把。

  娘家离自家租住的地方不远，也是老小区，没有电梯，算上半地下一共六层，娘家在二层。方妙手里拎满东西，艰难的按了下门铃，虽说自己有钥匙，但总觉得还是按下门铃比较礼貌。

  方爹开的门。看见方妙倒是挺高兴，特别是看见方妙手里大包小包的，更是高兴。接过东西，方爹絮絮叨叨就告起状来，说方母又被保健品公司忽悠了，买了好几千块钱的骆驼奶粉，害得方爹都不敢喝茶了，整天喝骆驼奶，嘴里都起泡了。

  方妙刚要问方母在家吗，方爹又无缝连接说起另一档子事，原来他和方母都给保健品公司交了VIP会费，原价2万9一人，要是两人一起交，就打折，变成每人2万7，俩人一共5万4千块钱，省了四千块钱啊！公司每月都会送小礼品，有鸡蛋有挂面，有小工艺品，买本公司推出的保健品还打九折！公司还承诺每年至少组织八次旅游。过几天，就去可北坝上草原，包吃包住包往返车票，特别划算，他看方妙整日也是闲着，就让方妙也交一份会费，跟他和方母一起免费旅游去。

  这这这槽点太多，方妙一时竟不知从哪说起。憋急眼蹦出一句：“你们老年人的钱真好骗啊！”

  方爹顿时不乐意了，张口就是口头禅：“嘁，你不懂！我都算过了，他们又是送东西又是带我们玩，还时不常上门来探望，每回都不空手！买的香蕉大着呢！这成本可不低呀，根本挣不到钱，还得倒贴呢！”

  这是哪座庙下山搞慈善来了？方妙撇撇嘴，压了压火气，试图从市场价格来分析，5万4千块钱能买多少麻袋鸡蛋挂面，再批发一衣柜的小工艺品，剩下的钱够去几趟临近省市。说的方妙唇干舌燥，一阵干咳。

  正掰扯间，大门开了，方母拽着鼓鼓囊囊的小拉车进来。看见方妙，方母笑了笑：“妙妙来啦，吃饭了吗？快看看，我今天可买到好东西了！”

  没听见方妙的回话，方母耳音沉，这两年越发耳背，又不肯戴助听器，一般正常音量都会被忽略。自顾自的从小拉车里往外掏东西，方母一边掏一边跟方妙方爹献宝：“瞧瞧，今儿美连美超市搞活动，这豆腐才一块钱一盒，便宜吧？我就给包圆儿了，八十七盒，放冰箱里慢慢吃呗。还有这醋，原价28一瓶，今天才10块！我就多买几瓶，俩孩子家加上咱们家，一共三家分呢。。。”

  后面的话方妙实在不想听了。哪有赔本的商家啊！把原价标高，再借口搞活动标个优惠价，还多半是因为快过期或是已经过期。原以为这套路地球人都知道，谁知眼前这老两口就是外星来的。

  虽然知道是无用功，方妙还是尽力劝说，老两口省吃俭用大半辈子，如今七十好几，该是享受生活的时候了，吃喝上不必在意钱，想出去旅游，就报个正规旅游公司的夕阳团，有护士随团的那种，遇事也安心。至于保健品，那都是心理安慰剂，还不如每天啃根胡萝卜来的有用。钱这物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用在正处，让自己和家人生活更快乐就行。方妙和哥哥都是靠自己奋斗，从来没惦记过爹妈的，也不用爹妈给买什么，只求别再隔三差五硬塞些所谓‘好东西’就阿弥陀佛了。

  子曾经曰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方爹方母现在就处在从心所欲的阶段，对方妙的话不说嗤之以鼻吧，也是没啥好脸色。方爹看看墙上挂钟，2点40，张口就说是不是该接孩子放学了，赶紧去，别让梅琳等着。方母又开始选择性耳背，没听见方妙说来时给买了虾不禁放，径自进了卧室。

  方妙来前还想着提醒父母注意营养，别着凉，别像自己似的发烧昏迷进医院。结果这一出跟一出的，压根没顾上。

  等出了娘家小区，三月的凉风一吹，鼻中酸意才压下，眼角又返潮。抬起袖子印了印眼角，方妙才想起忘了分虾！算了，今晚自家就白菜豆腐保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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