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钟淡定的点点头，“是。”

  中年人眉头紧紧皱到一起。

  旁边霍楚看出不对，“二叔，怎么了？”

  中年人看着姜钟，沉声道：“民国时期，瓶山卸岭魁首就是姓姜，被尊称为姜先生。”

  “哦，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牌子上都有一个姜字呢。”

  霍楚恍然大悟，然后看看中年人手上紧紧攥着的牌子，不由说道：“姓姜而已嘛，神州姓姜的少说也得几百万……”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转头看向姜钟，“——你、你不能是姜先生后人吧？”

  那岂不是……当代卸岭魁首？

  霍楚瞪大了眼。

  姜钟闻言哈哈一笑，考虑到直接说自己就是姜先生霍楚可能会受不了，于是说：“气存丹田却驳杂不纯，应该是借草木药物练出来的，所以沾染了不少甲乙木气，肝为木，主筋脉，护血液，故而你体格健壮，又因木主生发繁茂，所以你总是热心肠，但木为生火之源，肝木壮以生心火，所以你通常暴躁易怒，爱打抱不平。”

  “啊？”

  霍楚听愣了。

  姜钟继续指出：“其实，你只是路子走错了，若是紧锁阳关，好好引导，让肝木生心火、心火生脾土、脾土生肺金、肺金生肾水，才算第一步工夫到位。

  所谓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强而毛发长，谷入于胃，脉道以通，血气乃行。

  又因筋、脉乃「木气」联结之支架。

  故肾中之阳强，则可使肝木生长茂盛，如此五行相生，就算是走上正路了。”

  姜钟侃侃而谈。

  霍楚和中年人却越听越奇，越听越入迷，就如同听课的学生一样，渐渐陷入沉思。

  他们本身就是修行之人，自然知道这番话中蕴含的道理。

  特别是霍楚，往日他虽然恃功不缀，但始终进展缓慢，考虑到是末法时代，加上天资所限，故而没有细究，现在听了姜钟的话，仿佛突然打开了一扇大门，门外就是崭新的天地一样。

  自接触修行以来，他从长辈那里听来的都是叹息，说草木成丹，养精化气有着天然的缺陷，影响性情，于五行来说，一气盛而四气衰，反而有害。

  从没人跟他说过怎么改变这点，他也没想到这种类似先天的缺陷竟然还能变成长处。

  使自己具备某种别人没有的优势。

  良久，霍楚才回过神来，击掌赞叹道：“妙妙妙！借木气养育四气，真是天才一般的想法！”

  天才？

  姜钟摇头失笑，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吧？

  旋即又想到这些人不可能有自己这样的见识，也就释然了。

  他不但通读道书，还养聚出了胸中五气，对其中的认知自然深刻无比，就好像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又参加多年工作，理论与实际结合之后，再去指导小学生，自然得心应手。

  “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人也惊诧莫名，这人一眼就能看出霍楚修行中的弊端并予以指正，显然是学识渊博之辈，对方又拿着玉牌，说自己姓姜……

  这些线索归拢到一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卸岭魁首，瓶山的大家长——姜先生。

  据说，现今卸岭的一切修行之法都是这位传下来的，堪称是自己等人的祖师爷了。

  难不成这位真是姜先生后人？

  姜钟上下打量一下中年人，此人天庭饱满，气完神足，很明显是性功略有小成。

  “性”是生生之大本，也就是一切万有、天地万物能够发起、诞生、生长、成熟、衰退、死灭背后的本质和动力，也可以说，“性”是万化生生之妙机；“命”则指万有生命具体的现象和功能。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宇宙大爆炸的开端，宇宙是没有物质存在的，只有炽烈火海一般的浓稠能量，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能量凝结之处就诞生了物质。

  物质就是现实、现象和表征，物质运动的轨迹构成时间，因此称之为命。

  能量就是根源、本质和内在，一切大有的起点，称之为性。

  正所谓先后后先，一炁化变之神用；若能体证，妙造大本之究极。

  命功成则物质长存，性功成则元神不灭。

  姜钟本想如同点拨霍楚一样，点拨一下这个中年人，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这种话一旦讲起来就是玄之又玄，又臭又长，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悟，悟性不行，性功就难有成就，因为性功存乎一心，宛如禅宗所谓之“悟”一般，是自证。

  于是反问道：“你们掌柜是谁？知不知道红娘子？”

  红娘子？

  霍楚一脸茫然。

  中年人却微微一愣，“红娘子？”

  “二叔，你知道？”

  霍楚好奇问道。

  中年人瞅瞅霍楚，点头道：“有些事不适合跟你说，但既然提到了，索性跟你讲明白。我们卸岭一脉的神通法术都是源自姜先生，但真正传授之人却是红娘子。”

  “所以几十年前，我们都是尊姜先生，拜红娘子。”

  中年人深深看了一眼姜钟，结合之前的信息，他深信对方就算不是姜先生后人，也是瓶山卸岭一脉的高人。

  因为都是自己人，所以将许多往事一一道来。

  从四十年代起，他们这一支遭遇了灭顶之灾，为了不殃及遍布世界的卸岭一脉，就主动放弃了与瓶山的联系，销毁了关于瓶山的一切东西，如同壁虎断尾。

  当时卸岭一脉极其兴盛，以瓶山做为主脉正统，发展出关内卸岭、西传卸岭两大分支，而后民间又藉此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不少顶着卸岭名头的“门派”。

  参差不齐。

  中年人这一支就是将自己伪装成了卸岭的“民间法脉”。

  也是因此，这四十年来，横行天下的白头鹰才没将各处卸岭赶尽杀绝，只将境内的斩除镇压。

  姜钟要是再晚过来几十年，等诸如中年人这一辈知道内情的人也去世了，他们还真就变成“民间法脉”了。

  说到最后，中年人才回答了姜钟的问题，“我家大掌柜的名号曾入了瓶山金册，唤做陈六，现今都称六爷。”

  姜钟心中一动，“阿陆？他还在世吗？”

  中年人“啊？”一声，心想阿陆是谁，口中却接道：“在的，我的铜牌就是他老人家给我发的。”

  “带我去见他。”

  姜钟点头，这倒不是他专门记住了某个部下的名字，而是有几个名字印象比较深。

  红娘子的路与姜钟不同，走的是神道，所以麾下有十二个祭司，这些人除了姓不同，名字被从一排到了十二。

  这些人分别负责不同的祭祀事务，当初姜钟见过的阿肆就是红娘子最器重的一个祭司。

  现在这位六爷，似乎就是红娘子的十二个大祭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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