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这个词好像常常是沈璁对丁佳莹的称呼。

  现在被她用来称呼自己好像有点不合适，又有点诡异的和谐。

  在她的心里自己竟然是一个值得宝贝的人。

  沈璁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被她宠爱的幸福让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两人好像躲在隔离世间的小角落里，依偎在一起的两只小猫。

  “你觉得死是怎么回事呢？”丁佳莹给沈璁空出来一个位置，两人躺下之后，她就问。

  沈璁知道，这个问题现在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阴影立在丁佳莹不远的时间上的必然。

  如果什么都不说，假装不存在，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是自己的父亲，即便不那么亲近，二十几年的时间相处，亲缘血液里面涌动的天性难以忽视。

  沈璁揽着她的肩膀，把人放在自己的心上。

  “死看起来苍白但是轻盈。”

  “我不理解。”

  “人都会死，好像是一句废话，但是这就是人生。毕竟离秦始皇统一中国已经过去两千多年了还没有长生不老药，人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有用。”

  “你还开玩笑。”

  捉住丁佳莹锤过来的小手捏在掌心，沈璁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不开玩笑。我有这种准备。死亡在我的计划中，在几十年之后的未来某一天，即便很遥远，我等着它。”

  丁佳莹没有说话。

  “也许你没有想过，但是现在六七十岁面对死亡的威胁已经是常事。即便没有癌症这件事，岳父也一定想过了关于死亡的事情好多年。”

  “因为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我会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很久之前我一直很悲观地活着，所有的程序所有的过程都尽量简短地完成，因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直到我有了你，四就变得微不足道，甚至变得有点可爱绝妙。”

  丁佳莹在他身上抬起头来：“还可爱？”

  “是啊，因为我身边有你啊。在到达死亡之前的这一段时间，其实很长，这漫长的时间里有你在陪着我。我感到快活和自由，那些不熟悉的人、事、花朵、树木中间，和我之前见到的都不一样了。”

  “这么神奇？”

  “就是这么神奇。死去的灵魂会压在活着的人身上，有的变成激励有的变成阻碍。而身边的人，带来的影响也是一样的。我们假设岳父在很久之前也和我一样想过这件事，现在身边有爱人，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大女儿事业有成，小女儿也能独立自主还有个爱人。剩下的时间，换成是我，我也不会想要呆在医院里。”

  “真的会这么想吗？”丁佳莹其实知道，对这件事情感到不安，不过是因为自己总是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够好。而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来体会了，再看着她成为一个像姐姐一样那么优秀的人了。

  沈璁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她：“对于我们来说，生命是自己的，但是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为了家人为了朋友为了公司员工存在的。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占用了大多数的时间。一生中最为自由的时间也许就是最开始的时候和快要结束的时候。多么幸运，这个终点不是突然到来，无可挽回。现在还有的时间，你就让他自己去规划。他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希望你们远离不去探望就不去探望吧。”

  “我怕他嘴硬。”丁佳莹说出自己的担心。

  “别傻乎乎地用自己的想法来猜测别人的内心，如果有疑惑不如直接去问。有的时候直接一点能跳过许多误解。我也相信，到了这个时间点，岳父已经不会想要做这种事了。”

  “嗯。”

  “宝贝，你肯定还是会想，但是希望你能放轻松一些。这不是一个天塌下来的事，至少岳父没有把这个事情当做是天塌下来的事情。”沈璁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背上抚着。

  丁佳莹双手抱着沈璁的腰，闭上眼睛哼道：“知道了。”

  “真知道了？”

  “有些知道，行了吧。但是有一件事我是很肯定地知道。”

  “什么？说来听听。”

  “我饿了。”

  沈璁一低头，丁佳莹满脸笑意地仰着头看他，噘着嘴像撒娇。

  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女人得自己宠着。

  “亲一个我就带你去吃饭。”

  “好。”出乎意料，她答应了。

  在她的唇落在自己的唇上，灵活的舌头笨拙地模仿自己的探索的时候，沈璁没有放任她的淘气。

  吃饭的时候，丁佳莹还是气呼呼的不满意自己的战败。

  沈璁夹菜添汤服侍殷勤。

  “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像比家里的更圆一点。”

  丁佳莹转过头去，山峦起伏的线条衬着遥遥的一轮月，说不出的清爽明朗，透着一种亘古存在的静谧和安宁。

  “因为它离我们很远。有很多事，很多人呢，离得远一点就看上去更美了。”

  一语双关，如果连这点话里有话都听不出来，沈璁就算是白混了。

  “天上的月要要远一点才好看，离得近了那是要海啸地裂的。身边的人要近一点才好看，不然你都看不到我的八块腹肌。”

  丁佳莹差点呛到：“不要脸，谁要你的八块腹肌。”

  “真有。你还摸过。”沈璁突然不正经起来，还好这里是个隔断的包间周围都没有其他的客人。

  丁佳莹白了他一眼：“哼，手感不怎么好。”

  “那你今晚再摸一下。”

  眼看他作势就要伸手拉自己的手，丁佳莹拿了把叉子在手里：“你别过来啊，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要报警了。”

  “你报啊，反正我们是夫妻……”

  一本正经雷厉风行的沈总裁私底下竟然如此幼稚不堪，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丁佳莹简直没有眼看。

  刚才在沙发上几乎要对自己讲起禅宗的人和现在这个死皮赖脸调戏他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

  这人该不是有什么精神分裂或者多重人格吧？要不要送医院看一看啊！

  丁佳莹恶狠狠地威胁他：“你要是再这样打扰我吃饭，以后我就……”

  “怎么样？”沈璁的笑颇不以为然。

  丁佳莹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就都不叫你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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