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蓉听到裴彬的语气，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炸的果子不好，心里有些不悦，但是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规规矩矩的按照他的安排，跟一旁的小翠换了位置。

  裴彬是个大师傅（大师傅：南郊对厨师的称呼），为了提高效率，裴彬只是负责和面、抻果子，另一个人负责炸果子，还要有一个专门数果子计数的。

  因为是公有制的早点部，成本和盈利都要精确记载登记的，这样一来为了提高效率，要用到的人就多了，这才有了大蓉的临时工岗位。

  早点部都是凌晨4点上班，上午9点半下班。

  这个店实际上也并不是个单纯的早点部，这里早上卖早点，到了中午晚上还是个小饭店。

  等早上卖早点的人9点半下班的时候，中午饭店里的人正好上班交接工作。

  大蓉第一天上班还是上手很快的，本来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就是个体力活，在裴彬来之前把锅灶都支好把油热上。

  炸完了果子以后，再把这一摊子收拾利索刷洗干净，等着第二天一早再用。

  “妈妈妈，别打了别打了，您看这都有人拦着呢，就别打了吧啊。”

  大蓉下班回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四辈儿的求饶声。

  “姐，你回来了啊。”看到大蓉进屋，四辈儿赶紧凑过来，躲在姐姐身后了。

  大蓉看了一眼四辈儿，又看了一眼手里拿着棍子的老娘，白了一眼不着调的四辈儿。

  家里哪还有别人去，这四辈儿哪次惹了祸，大蓉妈要揍他的时候，他都是自己攥住了大蓉妈的棍子，自说自话的劝和老娘别打孩子。

  大蓉妈本来就偏心这个大儿子，他又这么服软识说的，所以从小到大就数他没真挨过大蓉妈的棍子。

  “你又惹什么祸了？这个点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呢吗？”

  大蓉跟老娘打了招呼后，就一边脱着棉衣一边质问着四辈儿。

  “嘿嘿嘿。”四辈儿从姐姐手里接过来厚外套，只一个劲的傻笑却闭口不说自己惹的事。

  “十好几的大小子了，还让我上学校给你崴粑粑去，我不揍你我还留着你。”

  大蓉妈说着，佯装抬手的朝着四辈儿比划了一下子，四辈儿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蹿进了大蓉的里间。

  “啊？他……拉裤了？”

  大蓉被老娘这一句话惊得张大了嘴巴，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四辈儿是不是吃坏了东西窜稀（注：窜稀即拉肚子）了。

  “拉他丈母娘个三棒槌，这王八蛋艹的，上课捣乱让老师给撵出来了，跑到门楼子顶子上拉粑粑去了，正好被校长逮个正着。”

  大蓉妈没文化，从小又是在农村地头长大的，那一嘴的小街骂人跟喝面汤似的顺溜。

  “我这正在厂里上班呢，老师领着他直接去厂子找我了，一个车间的人都当了笑话听了，我这刚从学校领着他崴完了粑粑回来。”

  大蓉妈越说越气，抄起炕笤帚就朝着四辈儿扔了过去。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辈儿跟大蓉读的都是一所中学，她一想到隔着几十米就能看到的门楼子，和自己弟弟撅着屁股在楼顶子上拉屎的样子，就根本控制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见大蓉这一笑，大蓉妈可能也是想象出了自己儿子万众瞩目的，在门楼顶子上拉屎的样子，也没憋住跟着笑了起来。

  这娘仨这么哈哈哈一笑，四辈儿的这一顿打算是妥过去了。

  “你今天上班怎么样？”笑了一会后，大蓉妈看着大蓉问到。

  “还行，就是炸果子数果子的活，挺简单的。”大蓉这功夫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去做午饭了。

  大蓉妈今天因为四辈儿的事情也歇了半天，一会吃了饭下午还得回厂里接着上班去。

  “四辈儿……”

  大蓉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了女孩呼喊的声音。

  “闺女家家的，天天的往这跑，在外面喊什么喊？家里大人都不教吗？”

  大蓉妈在屋里就对着窗户扯着嗓子数落开了。

  要说四辈儿的确是招女孩稀罕，平时除了肖玲，还总有女孩愿意来家里找他。

  只是因为大蓉妈不待见，人家来了也不敢进屋，就是隔着院子喊四辈儿一块出去。

  今天她们不知道大蓉妈中午也在家，这一下又撞枪口上了。

  “以后别跟那些个疯丫头出去瞎跑，挺大个小子了，一点不让人省心。”

  大蓉妈对着窗户骂了一会后，又对着四辈儿没好气的说到。

  四辈儿频频点头应和，他才刚惹完祸，这会子老实乖巧的生怕再惹得老娘抡棍子。

  吃完饭后，大蓉妈去上班，老三老四也去上学了，四辈儿磨磨唧唧的一直不愿意出门。

  “你怎么还不去学校去？”大蓉看着在家里磨叽着不肯出门的四辈儿，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还有别的事。

  “姐姐，我不想上了。”四辈儿低着头倚在厨房的门框子边上，踢弄着脚底下的小石子。

  “说吧，到底惹的什么事？”大蓉停下手里活，转身看着四辈儿。

  四辈儿挠挠头，咧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

  “我把张老师她儿子给揍了，她上午当着班里同学的面儿打了我一个嘴巴，太栽面儿了，没法回去。”

  四辈儿虽然经常在学校里面打架闹事的，但是家庭教养还是非常严谨的，长幼尊卑从来不敢违逆，老师的儿子打得，但挨老师的打绝对不敢还手。

  大蓉爸妈在这点上是看的十分重要的，孩子如果不懂得长幼有别，那是真得挨棍子打服了才算的。

  “你为什么打的人家儿子？”

  大蓉可不是大蓉妈，她没有那套单巴掌拍不响的理论，凡事都得问个道理，所以弟弟妹妹有事反倒是更愿意跟大蓉讲讲。

  “他不讲究，一个初一的小孩从我们那层过，他说看人家不顺眼，就下死手打人家，就是欺负人家个儿小，我看不惯。”

  四辈儿虽然好打架，但是随了大蓉爸的那股子敦厚，好个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没别的事？”大蓉听了四辈儿的话后，又仔细问了问事情的始末，感觉四辈儿应该并没有说谎。

  教四辈儿的这个张老师虽然没教过大蓉，但是大蓉对她也是有耳闻的，她护犊子是教师楼里人人都知道的事。

  “走，我跟你去学校去。”

  大蓉解下围裙，又散开了梳着的头发，照了照镜子，练习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成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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