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部队乱糟糟的，一营四个连从西面八方汇聚，要在晚上十二点之前赶到四行仓库布防。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儿。

    杨瑞福也是没办法，只能尽自己的一切能力，将撒出去的部队重新给收拢起来，向四行仓库方向转进。

    没有人注意到，程默一个人悄悄的离开队伍。

    他去开自己那辆藏起来的坦克了，远远的吊在撤退的队伍后面，等到了目的地后，又找好地方将坦克给藏了起来。

    这事儿要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那也不尽然，毕竟坦克的事儿，还是有人知道的。

    大楼南边，依旧繁华喧嚣，外滩的大楼矗立在黄埔江边，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江上传来汽笛声，是鬼子的军舰在耀武扬威。

    XZ路的东边就是公共租界，一条马路之隔，那就是天与地。

    “她呀，嫁了一个好人家，婆家有钱。”程默自然是不愿意多提的，毕竟姐姐的身份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伱们随便找地方休息，想吃什么，随便拿，反正这里物资充足。”程默招呼一声后，就自己抱着枪躺在自己那张雕花的黄花梨大床上睡觉了。

    在自己的国土上，升起的却是侵略者的国旗。

    这一回，他换了一个打法，不再直接射杀了，而是先打伤对方，再诱使对方派人来救，然后慢慢折磨……

    “阔少爷谈不上，就是不愁吃穿而已。”

    但知道的人都保持了沉默。

    四行仓库位置很好，东边是XZ路，北倚国庆路，西边紧挨着的是交通银行大厦，最南边就是苏州河了。

    日本人敢不敢把战火烧到租界，这个谁都不敢说，一旦杀红眼，搂不住火，那真越界也不是没可能。

    “这位兄弟，你是一营哪个连的兵？”谢中民叫住了程默，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儿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兄弟，你不是军人，还是赶紧离开吧，趁现在还走得了……”谢中民不由得一阵感动，这个时候还有这忠于职守的年轻人，品质真是难能可贵，又劝说一声。

    睡不着，一早就爬起来。

    “吴连副，团副通知，连长级别以上军官马上去二楼会议室开会！”吴剑锋刚想深入了解一下的，就被一个传令兵给叫走了。

    下午一点左右，日军再一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差不多又集结了有两个中队的规模，分别从XZ路、苏州河北路以及国庆路，三面包抄而来，一连防守的是交通银行附近的街区，与鬼子首先交火。

    这种缺德带冒烟儿的打法，也是感染了一连的官兵，他们也开始懂得配合了，把人先放进来，然后再慢慢的跟对方玩。

    一营与鬼子交火是在午饭后，以逸待劳，日军先头部队吃了一个闷亏，直接就退了回去。

    “没死人，轻伤三个吧。”

    “一连那边，鬼子都进不了一连防御阵地五十米内，他们又不敢对我们用重炮，怕炮弹打过去，落到对岸租界，所以伤亡真不大。”汇报之前，上官团副是了解情况的，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

    程默是自由人，他如何战斗，不需要别人指挥，他的任务就只有一个，解决那些出头鸟以及不必要的麻烦。

    谢中民是师部参谋主任下来的，自然不知道这524团一营一连的神奇之处，他是团副，但也没接手几天，所以了解也不是很多，毕竟，那杨瑞福跟宝贝似的护着一连，下去都派人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防备谁呢。

    “多少？”

    北站已经被日军前锋占领，从四行仓库的顶楼之上，可以清楚看到那已经升起的膏药旗。

    “进来吧，这就是盐一仓，这里没被征用之前，我就住这儿。”程默带着吴剑锋等人进入自己的地盘儿，即便是被88师征用作为师指挥部，这里也没有被打扰。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件事的要紧时刻。

    只有这样，才能以解心头之恨。

    程默此时也穿的是国军的作战服，看起来就像是524团的普通一兵。

    四行仓库这么大，可用的房间和空间太多了，没必要非要进入一个有主的仓库。

    应该是注意到自己了，自己在战场上的情况，只要不是眼瞎，被关注是正常的。

    “不下五六十具，日军都在收尸了，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上官团副说道。

    说起来有些可笑，一个主权国家居然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获得别人可怜的支持，可别人还未见得会帮你。

    谢中民真不认识程默，因为他是临时受命来指挥这支队伍的。

    像是那游魂一样。

    何况程默这个大聪明还在仓库上贴了封条。

    “这不可能！”谢中民失声一声。

    等到程默跟上队伍，一起撤入四行仓库之后，这事儿也就没人再提，至于坦克藏哪儿，也就他一个人知道。

    废墟中升起一股股黑烟，翻滚，升腾，像极了清明时上坟烧的纸钱。

    “走，过去看看。”谢中民来了兴趣，拉着上官团副直奔一营防守的交通银行大厦而来。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程默来到顶层，向北望去，北站的钟楼，虹口公园的假山，不远处的教堂，一片废墟的共和路……

    登上楼顶，太阳就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挣扎着起来，无精打采，脸色煞白的爬出地平行。黄埔江上弥散而来的晨雾，一团团，一缕缕的，飘飘渺渺，到处游荡。

    接下来的战斗估计是他在淞沪战场上的最后一战了，他得养精蓄锐。

    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手里的枪才是最忠诚，也是最能够信任的。

    ……

    一厢情愿。

    “哇，这还有一辆边三轮，好漂亮？”

    “我的家，我哪儿也不走。”程默说道，“民族存亡之续，地无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是军，还是民又有何区别？”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程默一回头，看到一个身着国军中校走了过来，国字脸，身材精瘦，黢黑的脸庞，表情相当凝重。

    谢中民愣住了，这番话简直让他感到羞愧，直击灵魂深处，一个普通老百姓都有这样的觉悟，那作为军人的自己，岂不是更应该坚定决心，一下子驱散了他心中的那一丝雾霾和担忧。

    这样的场面，是值得记录下来的，于是，程默拿出了姐姐给的相机，默默地拍了下来。

    “那是我姐送的。”程默大方的解释一声，只要他不说姐姐是谁，也没人知道。

    “这一连这么能打，连长是谁？”

    一个下午，一连驻守的阵地前，日军丢了数十具尸体，最后，日军居然派人喊话，要求让他们收尸。

    “我不是兵，我是盐业银行留守四行仓库的保管员。”程默解释道。

    “那也挺好的，难怪你不愿意跟我们这些人去当兵，原来家境富裕，还是个阔少爷！”

    为了有效的射杀目标，程默故意的将目标放到100米以内，但不超过五十米，这个范围内，但凡他看到的鬼子机枪手、掷弹筒兵以及军曹以上鬼子军官，统统干掉。

    “长官，我负责看管四行仓库，职责所在，我为什么要离开？”程默反问道，手一指远处搜索前进，鬼头鬼脑，透着一股猥琐的日军说道，“要离开的应该是那些人。”

    入目之处，一片疮痍，触目惊心，这本来是上海最繁华的市中心，如今，在日寇的炮火下夷为废墟。

    战地调查组，应该就是军统前身力行社特务处下派的进入军队的组织了，这也是军统在军中派督查的前身。

    “那个战地调查组的事儿……”

    “长官好。”程默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但对方并不认识他。

    “既然你不是兵，为什么不赶紧离开，这里就要变成战场了。”谢中民感到惊讶，但还是尽自己职责，好心劝说一声。

    “一连损失大吗？”谢中民下意识的问道，这么大的战果，惯性思维，一连百十来号人，怕是要牺牲大半儿了。

    “程默，你姐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吴剑锋羡慕道，“她居然能送你一辆摩托车？”

    新来的团副第一次主持召开布防会议，连级军官都必须参加，不得缺席。

    要是日军真的越界了，那反而不见得是坏事，就怕他不越界。

    “一连连长负伤撤退了，现在指挥一连的是连副吴剑锋。”上官志标解释道，“本来撤退之前，团座安排让我兼任的，可我看吴连副干的挺好的，也就没插手，没想到，他们打的这么好。”

    他想见一见神奇的一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能够在全营推广的话，那这仗就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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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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