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蛀虫清理完了？”

  秦灵仪扫了眼方春生，问道。

  “嗯，师尊，已经解决了。”方春生讪笑着，前往柜台结账。

  没办法，哪怕知道师尊面冷心热，但真和师尊对视起来还是没由来的心慌。

  那是一种不管自己怎么遮掩，都瞒不过她的直观感受。

  秦灵仪哼了一声，对此没多说什么。

  她将手中挑好的首饰递给时紫汐：“这些你拿着，账他结。”

  “啊？”时紫汐连忙接住秦灵仪递过来的首饰，有些迟疑道：“我还是不要了吧，我平常又不怎么穿搭……”

  她微不可察地瞥了眼方春生，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无法瞒过秦灵仪的眼睛。

  啧，一个木头桩子，一个含羞草。

  她秦灵仪能说些什么？

  拜托，她可是轮圣境的大修士，难道会因为弟子的情感问题而出言指导？

  你把我秦灵仪当成什么了？

  拜托，我可是秦灵仪诶。

  “唉，你……”

  秦灵仪意味深长地拍拍时紫汐的肩膀，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能说出来，只能负手迈步离开。

  “云迷雾锁痴寻山，雪泥鸿迹击凉蟾。”

  “追风马，水梭花，意将玉绳系白发。”

  “别时勿泪撒……”

  秦灵仪口中轻声唱着远走。

  时紫汐愣在原地，看着秦灵仪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为什么站在这里？”

  方春生疑惑地走过来，撞了撞时紫汐的肩膀：“跟上啊？”

  时紫汐懵懂地抬起头，看向高自己半个头的方春生，忽而笑起来。

  她忽而理解了秦灵仪的良苦用心。

  ——来自女人的直觉。

  “我今天好看吗？”

  时紫汐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声问道。

  现在轮到方春生愣住了。

  时紫汐仰着头，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从未见过的开朗神色，显得整个人阳光无比。

  “挺好看的。”

  时紫汐笑得更加开心了，用手肘撞撞方春生的腰：“你今天也很帅。”

  说罢，时紫汐便快步跑向早已远走的秦灵仪，留给方春生一个青春活力的背影。

  识海中的古荒剑嘿嘿一笑，开口说道：“那女娃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吗？”

  方春生回应道：“当然知道。”

  “恐怕是我师尊借时紫汐之口试问我的道心，真不愧是师尊，我还是要向师尊学习。”

  他认真地看向秦灵仪和时紫汐一前一后远去，坚定地说道。

  在他的眸中，坚定的神色久久不散，就像是在经历一场凶险的考验。

  “你……唉……”

  古荒剑无语了，隐入识海之中不再开口说话。

  它不该跟木头聊开花结果的。

  方春生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两女的步伐。

  修行，无处不在啊！

  两个小时后。

  方春生出现在无双宫之中。

  无双宫依旧灵气满溢，辉煌不减。

  他叹息一声，将甠昍葫芦取出来，将师尊从甠昍葫芦的自有洞天中放出来。

  穿着潮流的秦灵仪出现在方春生面前。

  经过一系列的大战，秦灵仪终于回到了修行世界。

  用计两次骗杀不知名怪物、然后末日使徒污染降临，前往妖魔世界，听闻修皇书的秘密，回修行世界前往万兵坟场给韶紫怡找兵器，又发现妖魔的秘密，跟师尊一起灭了那处妖魔机密，回红尘界后又去妖魔世界找到了师尊的残魂，再将师尊带来红尘界，这两天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更不要说现在衍生出来的事情又呈指数级爆发出来。

  虽然将末日使徒的谋划暂时性推迟了，但谁能知道末日使徒会想到些什么办法再度入侵？

  还有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妄屈邪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露面？

  军神周山身上的伤还要自己回去处理，想来另外两位五阶能力者也受了相应的伤，自己要不要一并解决了？

  和平之心这个诞生了独立智慧的智能生命究竟是不是真心想拯救红尘界？

  自己真的能相信和平之心吗？

  和平联邦的世家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过激报复？

  时紫汐刚觉醒了能力，自己该如何带着她逐步增强能力？

  时紫汐的能力究竟到哪一步才能让自己前往黄泉界？

  黄泉界中究竟有些什么东西？末日使徒和妄屈邪魔当年究竟对黄泉界造成了怎样的破坏？

  其他六界的援兵该怎么处理？

  自己又该如何营救师尊的残魂？

  ……

  等等等等这些都是问题，而且都是火烧眉毛的事情，自己还不敢走错任何一步，否则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说实话，一想到这些问题方春生就觉得脑仁生疼，一股乏力感逐渐弥漫全身。

  虽然有师尊在，但一直依靠师尊也不行。

  师尊还没有进阶空明境，轮圣境的修为其实在末日使徒面前并不算高。

  忘了还有长老会这个麻烦在了……

  方春生晃晃脑袋，努力将脑袋里的冗杂排除出去，他朝着秦灵仪一拱手道：“师尊，我先回去睡一觉，徒儿实在是有些疲惫。”

  他眼间的疲惫实在是太过明显，将秦灵仪将要出口的问话生生堵了回去。

  “嗯，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是多，累也是正常的，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春生。”

  秦灵仪宠溺地摸了摸方春生的脑袋，可能是手感非常好的缘故，秦灵仪摸了十几秒才放手。

  “那我就先退下了，师尊。”

  方春生眼角眯起，笑容中已经带了些困乏之色，低头行礼后便离开了无双宫。

  秦灵仪一直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儿彻底离开了无双宫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说实话，秦灵仪到现在都不是很相信，距离自己收方春生为徒才短短几天时间而已。

  就在这几天之内，方春生就给她带来了无比震撼的消息，远比她秦灵仪修道以来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相加都要离奇。

  但她当然不会认为方春生带来的是霉运。

  方春生的存在，就像是一根竹签，将粉饰的遮掩的绷带挑开，让真相真真切切地暴露出来。

  这是一件好事。

  虽然秦灵仪心中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她绝对不会选择浑浑噩噩的死。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沉浸在被粉饰的虚假幻境之中，自愿双眼被蒙蔽，自愿放弃那颗求真求实的心，一旦失去了那颗心，一旦被虚假所蒙蔽双眼，那他们就永远也不会抬头去看天，永远也不会去寻求真相。

  他们将成为农田里栽种的庄稼，无知但快乐地生长，然后被收割。

  而收割的表现形式，就是以有心算无心的被毁灭和屠杀。

  这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但大多数人都不会去理解如此浅显的道理，当他们被蒙蔽的双眼看见有人在求真求实的时候，那颗失去了求真求实的心就会告诉他们，这人又傻又蠢。

  但当收割的镰刀落下的时候，他们只会仰天惨呼，痛骂老天不仁而不去寻求自身的原因。

  可悲可叹，可怜可恨。

  秦灵仪心中叹息，看向无双宫殿下方春生步履蹒跚的疲惫身影，十几年来第一次出了神。

  徒儿啊，你会不会是改变这一切的关键呢？

  晴空万里的天，恒久不变的艳阳，来来往往的众生将共同汇聚为命运的河流，而方春生就像是滔滔大江的改道人，正拼尽全力努力改变着河流的走向。

  秦灵仪收回目光，长叹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

  她也有些累了，同样需要休息。

  方春生和秦灵仪师徒二人相反而行，却像是并肩而行一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两人绝不会叫苦，也绝不会放弃。

  如果河流的最终走向是毁灭，他们二人就会是河流的改道者，用尽一切力量去改变这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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