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来了，要是平时，绵绵早就如临大敌了，但这会儿，她小小的心儿全都被二凤和渭水给填满了，根本顾不上他。

李建成看了她好几眼，她一直呆呆出神，李建成就向李渊道：“阿耶，突厥兵临渭水了？”

李渊嗯了一声，李建成试探着道：“二弟……圣人难道是请了天雷相助？为何如此声势浩大？儿险些以为是地龙翻身！”

“虽不中，亦不远亦。”李渊温和地道：“天雷虚无缥缈，但世民却已经有了堪比天雷的武器，如今，想必突厥已经一败涂地了。”

他顿了一下：“此乃我大唐之福。”

李建成看着他抿了抿唇，无声点了点头。

李渊又道：“大门啊……”

李建成：“……？？？”

连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小绵绵，都吃惊地瞪大了眼儿：“……”

【史书上不是说李建成的小名儿叫毗沙门吗？毗沙门不是佛教的护法神，四大天王之一的多闻天王吗？】

【听起来还挺高大上的，原来他的小名叫大门呀？这么朴实的吗？】

【怪不得李元吉小名叫三胡！原来是为了跟李建成配哒！】

【史书上没有记载李世民的小名，有人说李世民小名应该叫多罗吒，也是佛教四大天王之一，能护持国土……可现在看，说不定李世民的小名就叫二凤哪？】

李建成再次：“……”

李渊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他其实纯粹就是嘴瓢了。

主要是绵绵今天一早上二凤二凤二凤，叨叨起来没个停，念得他满脑子全都是二凤，于是到了李建成，嘴皮子一瓢就叫成大门了。

大门什么的，也挺亲切的么！

他将错就错，也没有改，又叫了一声：“大门啊！”

李建成又能怎样，他只能应道：“阿耶。”

李渊拍了拍绵绵，示意她先出去玩，长孙冲就伸手把绵绵牵走，又走到了殿门前。

李渊这才温言道：“阿耶明白，你心里委屈，但，凡人与神仙怎么比？你要想开些才好。”

李建成是真的委屈：“阿耶……还要儿怎样呢？儿还能怎样呢？”

“成王败冦，自古皆然。”李渊正色道：“任谁坐了这个位子，都不可能重用‘前太子’的。你自觉得已经足够乖顺，足够委屈求全，你也确实想得足够清楚不想再做什么了，可你却不曾想过，你不想，可这世上总有人想要铤而走险……到那时候，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即便当着长孙冲，明知道事情会传入李世民耳中，李渊仍旧说得很直白：“安享富贵度过余生，确实会心有不甘……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比起满门抄斩，比起尸骨无存，遗臭万年，比起永世不得超生……如今的日子是否已是极乐？你有妻、有子、身上有衣，口中有食，当知足啊大门。”

李建成：“……”

阿耶，求求你了，能不能别叫我大门了？叫得我连感伤都没了！！

他其实很明白，李渊的意思是，他除了偶尔出门配合作戏之外，就自己禁足，不要再试图做什么，不要给任何人机会，那两三代之后，后代有可能还会被启用。

若是敢动什么心思，李世民有神仙相助，他必死无疑，全家必死无疑，所以他一定要知趣。

可，还是不甘心呐！

李建成怔怔出神。

李渊说完了一抬头，就见门口的小绵绵，整个团站成了一个大字，小脸扭过去朝着外头，但整个小身子都在朝这边偏，正自以为不被任何人察觉地偷听。

李渊不由失笑，她这个姿势，就好像手手脚脚也能听到一样，努力伸这么长。

他就故意小声道：“绵绵过来。”

小绵绵丝毫也没意识到阿耶是在逗她，立马哒哒哒跑了过来，往他膝上一坐，大眼骨碌碌，瞧着李建成。

李建成被这么一双懵懂大眼儿瞅着，心中微微一叹，试探着伸出手，拉了拉绵绵的手。

小绵绵立刻超主动地递出了小手手，还把另一只手手也递了过去。

李建成还有点儿受宠若惊，赶紧双手捧住，小团子眼中写着我懂你，超宽容：“玩吧！”

李建成莫名：“啊？”

绵绵道：“手手，给你玩呀！”

【绵绵手手可好玩了，阿耶阿娘和兄兄锅锅，还有耶耶，全都喜欢玩绵绵手手。】

【玩了绵绵手手，可就不能害二凤了昂！】

李建成：“……”

小神仙是真的很爱李世民啊！

可他真想问问小神仙，难道我李建成真的活该吗？

结果还没问呢，绵绵就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似地，心里叽里咕噜：

【其实李渊和李建成都不是坏人，他们只是无能。】

【帝王、储君坐镇大本营，神将在外头厮杀，介有错嘛？没错呀！可谁叫他们赶上的是乱世哪！】

【乱世中的开国皇帝，得是朱元璋那种的，开局一个碗，自己一战一战打下江山！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开国功臣！】

【就算永乐大帝辣么厉害，辣么能打，他爹活着的时候，也是个乖宝宝呀！这才是乱世中开国皇帝的正确打开方式！】

【但凡李渊和李建成，谁有朱元璋这样的本事，哪怕李世民本事比他还大，也仍旧只能乖乖当神将！】

【可他们没有呀！他们该干的事情，全都是李世民干的，那就不能怪李世民把皇位也一起干了嘛！】

李渊/李建成：“……”

太犀利了。

轻描淡写，却如此犀利，无可辩驳。

他们不是坏人，只是无能，尤其面对李世民这样的绝世神将，他们不够优秀，就该认输！

这就不是“凭什么李世民有神仙庇佑”的问题，而是，他们为什么废物到“没有神仙肯来庇佑”的问题！

李建成苦笑一声，松开了绵绵小手，仰头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水……他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就连阿耶，当过皇帝的人，对上神仙和神仙庇佑之人，不也一样要退居宏义宫做太上皇，“安享富贵度过余生”？？

那他就更没有什么好不甘的了。

几人说话之间，外头报了进来：“陛下，圣人和百官回来了，大获全胜！突厥全军覆没！”

李渊大喜：“这么快！”

绵绵跳了起来，飞也似地往外跑。

李世民也正大步流星往这走，一眼看到绵绵，立刻快走几步，一把接住，就抛了一个超高的高高。

绵绵被抛到半空，又怕又兴奋，叫得像一只小猫：“哇啊呀呀！阿耶！！”

李世民大笑着接住，在她脸上猛亲了几口，绵绵也感染了他的兴奋，双手抱住他脸：“阿耶！二凤？”

李世民大笑：“绵绵放心，二凤厉害得很！二凤亲手射杀了颉利！！”

别人不好意思吹自己，李世民好意思，反正吹李世民的是傅寿，跟他李世民本人有什么关系？

于是李世民根本不用李承乾开口，自己就绘声绘色给绵绵说了一通，绵绵听得超投入，心声都格外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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