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世民还维持着冷静，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背。

二凤粉小绵绵一口气背到了贞观十年，悲从中来，小嘴一扁，背不下去了。

【呜呜，二凤粑粑好可怜，一生都在与无数敌人战斗，连他的爹爹都不帮他……】

【李渊做了八年皇帝，一直在各种搞事情，压制李世民，好不容易退位做了太上皇，还霸占着大兴宫不肯搬，想方设法给二凤添堵，做了九年太上皇，生了几十个孩子，一直生到死掉，怪不得人家叫他虫后！】

【李世民为了这几十个孩子头痛得很，都那么穷了，还要花好多钱钱去安置他们，可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女帝全给杀了！】

【总之从头到尾就只苦二凤粑粑自己呗！呜呜呜！】

李世民听得略心虚。

因为正常来说，若有玄武门之变，那阿耶应该是被迫退位，心情不好，给他找点事，很正常。

而且这种情形下退位的太上皇，肯定也会被稍稍限制一下行动的，那……不能出门，好像也只能生孩子了。

所以吧，咳咳，可以理解。

李世民一向知道绵绵的看法是完全偏向他的，但李渊不知道啊！

在李渊看来，这就是后人对他的看法！！

李渊直听得连连苦笑。

他这是遗臭万年了啊！

后人是有多讨厌他，他生个孩子还要被人骂！

等等！他忽然一惊。

他做了八年皇帝，所以，李世民今年就该登基？那明年就是贞观元年了？？

那，那些天灾……

他怔愣半晌，见绵绵不说了，直接抬手：“来人，把蜀王带下去，之后，无谕不得随意入宫！”

旁人上手一拖，僵立着的李建成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来时，冲天愤恨万般不甘，只想着自己得不到的宁可毁了也不能让李世民得到，但这会儿，心情却茫然起来。

这叫人心惊肉跳的天灾频率，这样的皇位，他纵是争来了……真的能坐稳吗？

他面如死灰被拖了下去。

李渊轻咳一声，伸手拍了拍李世民的肩，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只道：“傅寿，你们先回去吧。”

李世民施礼退下。

之后李渊也没再召“李世民”，好像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隔日，六月初七，太子册封大典。

提前一日，李渊便遣人去祭祀天地，告知祖先。

正日，百官齐集，太子李世民冕服就位，李渊临朝升座，百官跪拜，宣诏，授册授印等等……按部就班。

而，此时的秦王府。

就在李世民接过属于太子的金册玺印的同时……

睡得正香的绵绵，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

她“看”到，意识中的小光团，正在迅速变幻，铺展，一点一点往外延伸，一直到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形状。

同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奶音，与她自己的声音不同，她却似乎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她。

她问道：“你觉得，国灵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啊？”

一个男子的声音答道，“国若有灵，我觉得应该是江山社稷的形状。”

小奶音十分迷惘：“江山社稷……是什么形状呀？”

男子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很虚弱，却仍旧好听，却不知为何，叫人一听到就想哭。

好像灼灼骄阳坠落尘埃。

好像九天凤凰化成灰烬。

好像星辰陨落英雄末路……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旧保留着骨子里的骄傲与底气。

良久，他才含笑道：“是这样的。”

一只大手，缓缓在地上勾画，国土边缘、州县分界、山川湖泊……尽在他指下，寥寥几笔，勾画出了锦绣河山，他对她道：“绵绵，这是朕的大唐，朕的江山社稷。”

他微偏头看了过来，那双眼在云雾之中，仍旧亮得惊人，而且异常熟悉，好像绵绵的阿耶。

绵绵猛然惊醒。

只得心好像被人揪走了一样，那一处空落落地，好疼好疼，直疼得喘不过气来，小绵绵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猛地一下哭出声来，直哭得撕心裂肺，把侍女们都吓坏了，飞也似地冲了过来。

不一会儿，长孙氏也匆匆赶到。

但不管她怎么哄，都好似隔着什么似地，绵绵完全听不到，只是撕心裂肺般大哭，心声也是死寂一片，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长孙氏急得额头见汗，也，再一次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绵绵来这儿，并不是锦上添花，而是……来救李世民，来救这个世界的。

与绵绵自己勾画的辉煌未来似乎有些矛盾，却莫名合理。

长孙氏当机立断，抱着女儿就往外走，直接坐上马车，到了宫门口。

李世民那儿，册封大典刚刚进行完毕，百官正恭贺声声，李渊说了一句：“朕欲择选吉日，禅位于太子。”

百官：“……？？？”

封皇太子的诏书上，已经写明了：自今以后，军机兵仗仓粮，凡厥庶政，事无大小，悉委皇太子决断，然后闻奏。

这跟登基差别也不大了。

如今，你直接禅位？？

圣人啊，你要是被挟迫了就眨眨眼！

李世民也有些诧异。

但想想那些天灾，他就懂了，正要上前逊谢……忽有宦官朝他打了个手势。

李世民微怔，那宦官又做了一个抱孩子的姿势，表情焦急。

李世民心头猛得一跳，迅速跟李渊告了一声罪，就往那边走。

好在这会儿仪式已经进行完了，离开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百官虽然觉得诧异，但天策府的人却都心里有数，迅速上前把话题岔开。

这会李世民也来不及换衣服，直接把冕服一脱，穿着里头的衣裳冲进了殿中。

绵绵哭得嗓子都嘶哑了还在哭，李世民只听着这声音，眼泪就要下来了，急忙上前把绵绵抢入怀中。

他刚一抱过来，绵绵哭声立止，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人间，小绵绵终于能再听到声音，看到阿耶了。

哭了太久，小团子控制不住地抽噎着，小身体一抖一抖，泪蒙蒙的大眼来回看了看，抱住阿耶的脸，想说什么，小嗓子却嘶哑地说不出，只做口型：“西梅。”

李世民急应声：“别怕，没事！李世民怎么了？”

绵绵眼儿大睁，努力做着口型，心声也在反复诉说……语无伦次，李世民耐心地听着。

懵懂的小团子不懂，但，听在李世民耳中，却一下子就懂了。

那个男人，一定就是李世民自己，绵绵不知道阿耶是李世民，但冥冥中，却又分明知道，他就是李世民。

国灵啊，原来绵绵是国灵，是我大唐的国灵。

绵绵听到李世民的声音，觉得很难过，哭得这么厉害，这，一定是因为，李世民在到达绵绵所说的那个辉煌未来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他有可能死了，甚至大唐也有可能因为他的死，而……灭国了。

所以国灵才会来救他。

绵绵说，李世民从没有一个叫绵绵的女儿，可他现在有了。

这是因为，绵绵本就是国灵投胎而来，想要救李世民和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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