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忽然一愣，盯着他道：“你，没听到？”

李建成愕然：“听到什么？”

李渊的脸色差得厉害，他抬头看了看绵绵，小团子眼儿无辜，被他看着，还歪头头卖了个萌。

李渊长吸了一口气，一下子站了起来：“回宫！”

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李建成愕然半晌，看看绵绵又看看李世民，还是只能跟上：“阿耶，你这是怎么了？”

李渊不答，一路疾走。

李建成接连追问，李渊也没有回答，一直到回了宫，坐在熟悉的宫室中，李渊呆坐许久，才渐渐缓过来一口气，问李建成：“你真的没有听到？”

李建成再傻也发现不对了，喃喃地道：“阿耶，你问的，到底是什么？”

李渊看了他一会儿，苦笑摇头。

李建成心里七上八下的：“阿耶听到了什么？那小女娃果然有什么不妥？那天象，可是与她有关？”

李渊沉默良久，忽然低声唤了他的小字：“毗沙门。”

李建成喃喃地应了一声，李渊眼神温和，长叹道：“毗沙门，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若此事，真的跟她有关，绵绵果然是神异，这……于你而言，才是最可怕的啊！”

宛似一瓢凉水照头浇下，李建成一下子就懵了，脑子就像一个年久失修的纺车，好一会儿，才又慢慢开始转动。

是啊，若天象是凑巧，总有办法翻盘。

可若绵绵真能未卜先知，连天象都能预知，那，岂不是，连上天都能为李世民所用？

那他还斗什么？怎么斗？

李建成缓缓瘫坐在地，李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毗沙门，你自己上书吧……阿耶，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李建成脸色灰白一片。

他身为前太子，谁上位都不会放心他活着。

只除非他自陈己过，主动上书求废太子，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就算天象再可怕，神仙再可怕……他终究还是不甘心。

第二日，

六月初三。

李建成报病未上朝。

于是，太白经天异像再现！

这一下子，百官彻底坐不住了，无数官员当场下跪，言李渊不废储君，将长跪不起。

李渊也彻底顶不住了。

半个时辰之后，朝上下旨，太子李建成无德，引上天震怒，为拨乱反正，废其太子之位，改封为蜀王，即日搬离东宫。

旨意一下，天策府众臣再一次聚到了一起。

大家十分欢喜，又有些感慨。

毕竟，比起朝堂上明争暗斗，机关算尽，这一次赢得实在是太轻松了，几乎没费力气就完成了这么大的事，叫大家都有点不敢相信。

尤其与绵绵所说的境况对应着看，就更觉得又庆幸又欢喜。

而且，最主要的是：

为了安抚民众，这诏书是要下发至各州县的，太子无德这个帽子戴上去，是摘不下来的！

李建成想翻身，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长孙无忌忍不住道：“绵绵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尉迟敬德几人纷纷赞同。

大家欢喜了一阵子，房玄龄又道：“大王，虽有神物在畔，也仍需小心谨慎才是。毕竟……”

李世民点了点头：“玄龄放心，我都明白。”

他感激神仙手段，但绝不会依赖神仙手段，更不会，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为了得到这助益而算计他的绵绵。

房玄龄看他稳得住，便放了心，含笑捋了捋胡子。

侯君集问：“大王，李靖那边可回书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

他上个月派了人过去，告知了李靖突厥侵乌城的消息……李靖为人谨慎，虽然怀疑，仍旧会派人去查探。

要知道，这一次来的郁射设，率领的全是骑兵，打的就是奇袭战，想出奇不意抢一波就走。

但李靖提前知道了，提前设伏，守株待兔……

于是郁射设一行人正星夜赶路，打着烧杀劫掠的主意呢，猝不及防就被包围了，夜色中万箭齐发，突厥骑兵一时间乱成一团，互相踩踏，死伤者无数。

这一战，李靖军大获全胜，杀敌几千，俘虏两千余，战马几千……而己方受伤的兵卒不过三百余人而已。

打赢之后，李靖就主动派人，暗中送来了一封信，上午李世民才刚刚收到。

虽然信里没说什么，但这种事情也不用说的太清楚，有来往，就是投效之意。

李靖大器晚成却战绩赫赫，又军权在手，他的态度一明确，又让大家一阵振奋。

李世民十分高兴，却还是道：“都稳住，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是要稳。”

大家纷纷应下。

等了一息，长孙无忌岔开话题：“明日，我叫冲儿过来？”

李世民有点犹豫：“我先问问绵绵再说。”

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跟长孙氏挑了好几轮，给绵绵挑出来了几个陪玩的。

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性子沉稳，学问扎实，且自小练武，功夫很不错，就由他来陪伴绵绵，顺便记录绵绵心音。

陪玩的，则挑了八岁的房遗直、八岁的程处默、七岁的尉迟宝琪、七岁的杜荷，女孩儿只挑出来两个，八岁的萧甜、七岁段舜英。

依着长孙氏的想法，是想多挑几个女孩儿的，但一来，天策府众臣，好几家真没女儿，或者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儿；二来，这种接近主公接近神仙的机会，在一家只能出一个孩子的情形下，他们肯定会选儿子的。

但不管怎样，主要还是得看绵绵喜不喜欢，所以李世民准备先让长孙冲过来一趟，然后陆续叫人过来。

除了这事儿，李世民心里还是挂念绵绵提过一次的“渭水之盟”。

他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暗中前去探查了，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趁着长孙冲还没来，李世民准备再去套一次话试试。

这会儿，绵绵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形下，已经成了秦王府一霸。

因为就连李治都得了严令，不许接近小妹妹，那其它人，李恪李琬李瑜就更不用说了，妾室下人更更不用说。

于是绵绵只要出来，就会有人提前通知他们避开，谁都别想搞偶遇。

小团子人菜心野，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出来玩，不到吃饭时间都叫不回屋，这会儿，她正骑着她心爱的小矮马，身后跟着一拨下人，往外走着。

早上绵绵刚醒，听到侍女如意说她看到了一窝小野猫，才刚生下来，绵绵很感兴趣，吃完早饭就带着人过来看。

小野猫在很偏的一处院子，都到秦王府边边了。

母猫全身都是黑色，只有嘴巴是白色的，而小猫刚生下来，只薄薄一层毛，一起躲在草丛里，见到她们，远远就很凶地哇哇叫。

吉祥暗暗瞪了如意一眼，一边哄着绵绵：“刚生的猫儿护崽，小娘子可莫要靠近，会挠人的。”

绵绵乖乖点头，远远看着，一边道：“给猫猫，桌窝窝！”

“是，是，”吉祥连忙答应着：“婢子马上叫人去做。”

她就转头吩咐，绵绵仍旧远远瞧着小猫，小腿腿晃晃，小矮马感应到她的心意，往前走了几步，小野猫忽然好像闻到了什么，也站起来，往这走了几步，然后猛然加速，蹿了过来，一下子跃上了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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