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裳珞看他如浮萍一般无力，也就给了李洛一个眼神，让他别再为难这一名小官。

  李洛也觉得就这么也够了，也就收了敛。

  “张大人若是还没从舟车劳顿中缓过来，还是将碗放下吧。”

  张仕眷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不敢打扰在场的所有的人，趁无人察觉的时候慢慢缓了一口气，这才轻轻将碗筷放下。

  不过他知道，这场鸿门宴并没有结束，他依旧得小心地走好每一步。

  他才刚从故乡回来，可不想因为这太子的喜怒无常，就在这始料未及的忽然一瞬，彻底归于故里。

  顾裳珞再给李洛一个眼神，示意他惩处过就算了，有什么事现在就直接和他说清楚，不必折磨人。李洛却是回了一个意味深长带点高傲邪狞的笑，给她明说了：一切并不会这么简单地就结束。

  顾裳珞叹息摇头。

  在一旁偷窥到了两人这般微妙的表情，张仕眷叹息自己命途多舛兼苍天不做人，之后就接受了自己赴死的结局。

  “来人，给张大人试试这道鸿雁归。”

  这“归”之一字刚落，心比磐石的张仕眷身子忽然一激灵。

  在张仕眷入殿前，卫河顺带让在殿外候着的凌一进殿，此时听得太子殿下发话，也就从卫河的身后走出，给张仕眷布菜。卫河自然也不闲着，在顾裳珞和李洛两人之间替两人布菜。

  对着满屋子的书卷用膳，要多怪就有多怪。再加上鸿门宴三个字此前已经烙在张仕眷的脑袋里。

  所以，这一顿吃得并不安稳。

  走出承乾殿的时候，脚还给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就摔一跤。

  好在送他的凌一伸手扶了他一把。

  看着凌一，张仕眷讪讪地笑了笑，凌一倒是表现得稀松平常，只恭敬地指路道了声“大人请。”

  目送这一切的顾裳珞感慨万千。

  原来那个敢嚷嚷着和他人比试拳头上的力量的张大人，今天竟会泄气成这副模样。

  不过也是，毕竟他曾助纣为虐理亏在先，他哪儿还能有当日比自己大一级的同僚叫板的气势？

  环抱双手的顾裳珞见人离开了，也就回头看向李洛。

  “看你把人吓的，今天你设宴的理由是什么？”

  李洛高坐殿上，手中执卷。

  “一路颠簸，洗尘接风。”

  顾裳珞道：“这样为难人的洗尘接风宴，我看是故意折磨人，我听浅浅说了，那位户部尚书判处了抄家流放，就连参与此案的人都逐个判了罪，你怎么还这么宽容让主簿大人回来，甚至还设宴款待他，我可是看不懂了。”

  李洛抬眼看她，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对她道：“才人不懂，那本殿下也不懂了。”

  顾裳珞听后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孩童发言？

  既然对方故意卖弄，顾裳珞也就不给他卖弄的机会，直接斩断了话题。

  她拾级而上，最后席地坐在了书几一侧。

  “现在距离中秋也没几天了，殿下可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

  顾裳珞笑得欢乐，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灿烂：“当然是准备好，应对圣上的问话呀。”

  见李洛不解，顾裳珞继续道：“自你成婚以来，你的后院可是一直都不太安宁呀，你就不怕圣上问你近来如何了？”

  细数自薛浅浅她们进入东宫以来所发生的事，短短数月以内大事不少小事不断，构陷太子妃的事情也有人敢做，分明就是不给面子这位太子殿下，这一点圣上怎么可能不注意到？

  作为未来的国君，皇位的唯一继承人，难得举行一场寻常人家那般的家宴，李洛怎能不会同别家的长子一样被长辈关心关心？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顾裳珞狡黠地笑着，对李洛发起了疑问。

  李洛对此不以为然：“我既已成婚便是成家，院内事情便由我自行解决即可，不过，父皇倒是会关心你们，就不知道你们可想好如何招架了吗？”

  这一你们，是提示她们与昭越太后之间发生的事，更示意三人是命运共同体，只要事情落在任何一人的头上，都是三人的难关。

  “所以才人现在可知自己估算错误了？”

  顾裳珞敛住了笑容，仔细地思考了起来。

  随后又感觉不对，便道：“不对啊，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三人？按照你的说法，应该也有你才对啊！”不仅这样，这该是李洛发起李洛挡住才对。

  李洛捧着书卷，只笑着不说话。

  被他摆了一道后转而又回到了原地，顾裳珞气得语塞。

  李洛见她这般，又道：“才人危思，算是白费了，难得家宴，父皇怎么会明知会为难太后与你们，又要故意谈及此事？这不是毁了自己的好意，让和乐的家宴变得剑拔弩张？父皇可不会做违背本意的事情，再说要问起东宫的情况，又何须等到家宴开始才问。”

  话说到最后还看了顾裳珞一眼，似乎在告诉顾裳珞多虑却少思。

  本来是想为难一下李洛，却不想一切被当下不止，还将问题甩回给了她，顾裳珞明白了自己的失策。

  没为难成对方的她好好坐着，整个人静了那么几分。

  “我知道，这场家宴对你们来说也算是未知之数，毕竟历年以来，东宫之内，良娣之下的宫娥都没有机会参与，今年特例又是首次，才人会有些不知所措也是常事。”

  李洛放下手中书卷，面对着顾裳珞，慢慢道。

  “不过才人也不需要紧张，就当回一次家，与长辈相聚，如此就好。”

  顾裳珞点了点头，倒是豁达：“可我隐隐觉得，为难人的事可不会少呀。”

  李洛道：“以才人之机巧，又怎会应对不过来？本殿下，可是看好才人之能为呀。”

  说的倒是轻巧，始终不知当事人的难处。

  顾裳珞见怪不怪，也就不和李洛为此争个对此没用的长短。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平静。

  秋风一起，昼夜可察觉微凉，心情也跟着秋风一同松懈了不少，再加上大内那边又送了不少的玩意过来，倒是能给顾裳珞打发打发时间。

  时间流逝，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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