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莫繁璃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和秦洛说话。

  她生气的时候不喜欢理人。

  最开始，莫繁璃听到繁星楼这个名字是十分雀跃欢兴的。

  但后来，她越发觉得繁星楼就是一个牢笼一样，禁锢着她，也禁锢着秦洛。

  秦洛又出门去历练了。

  这回，他依旧带上了夏瑜然。

  临松峰最高处到处是霜雪，而青阳峰绿树环绕，四季如春。

  莫繁璃独自坐在亭中。

  静静的望着远处。

  那一刻的她好似被孤寂所环绕，她安静的坐在亭中，如同一个凡间妻子等待考取功名的夫君一般，这一等，就是很多年。

  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的光，越来越黯淡。

  风铃声响起的那刻，莫繁璃知道。

  是起风了......

  周遭静谧无人，世界像是完全安静下来。

  微风远远吹来，穿过黑夜，穿过黎明，也穿过红尘人间。

  而青阳峰的草叶永不枯萎，鲜花遍开，紫罗藤缠在树上，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

  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风吹过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风吹过莫繁璃的黑发，那双乌黑的眼眸静静的望来，像是夜色中的幽静湖泊，亦像是那朵漂亮至极于黑夜中落下的花。

  而湖边那棵最大的玉兰树已经开花。

  花枝摇曳，层层叠叠，散出莹莹光辉。

  凡人界，忙着生，忙着死，忙着生活，忙着早出晚归。

  修真界，忙着修炼，忙着晋升，忙着算计，忙着逃命，也忙着杀人。

  长生之路，与她无关......

  外界的喧闹纷杂，与她无关。

  世界瑰丽多彩，太阳日升月落，月亮阴晴圆缺。

  或许斟一碗清酒，看浮云变幻，听风吹草木，才同她有关......

  噢，她还不会喝酒。

  等届时，再同表姐学一学喝酒。

  若是学不会的话，斟一碗清茶，亦是可以的。

  ......

  她想，她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也给他们这么多年的这段感情最后一次机会。

  倘若......

  秦洛这回离开的时间很短，不过半个月。

  他回来的那天。

  莫繁璃对他说：

  “秦洛，我要和你结契，举办道侣大典，昭告天下。”

  这是莫繁璃数日来和秦洛说的第一句话。

  之前不管秦洛怎么说她都不应声。

  后来，秦洛就又出门了。

  “要不等以后，我这段时间......”秦洛看着莫繁璃眼中的略平静的情绪，他没有继续说剩下的话，反而点点头。

  “好。”

  此刻的莫繁璃给他一种强烈的感觉，就像是，他若没有答应，莫繁璃会转头离去一般。

  “繁璃，抱歉，之前没有一直陪......”

  没等他说完，莫繁璃转身就走了。

  秦洛看着她的背影，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

  这种感觉毫无预兆。

  但又让人难以忽视。

  而莫繁璃除了刚刚和他说了那一句话，这段时间还不曾和他说过其他任何。

  哪怕他再次解释夏瑜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喋喋不休，一直絮絮叨叨的他耳边讲话的人，好像一夜之间变了。

  她很少笑，也不愿意和他说话。

  秦洛对如此这般的莫繁璃实在束手无策。

  但他去做的事情，他并不想告诉她......

  *

  道侣大典的前一日。

  莫繁璃站在繁星楼的最高处往远处眺望，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围如仙境般的景色，却无端生出一股荒谬之感。

  就在今天，有人对她说：

  “明天的道侣大典不可能会举办下去。”

  她说：“小师兄心悦你，但因为责任使然，才会照顾你这么久，包括这次会举办道侣大典，也是因为如此。”

  “你说，如果明天我让他不要去，他会不会去？”

  “或者，我若是受了伤，他还会去吗？”

  说完这些话，这人便转身离开，嘴角还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似乎在嘲笑着莫繁璃的自作多情或是其他。

  莫繁璃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没错，和莫繁璃说这些话的这个人就是夏瑜然。

  临松峰的小师妹！

  自从夏瑜然进了临松峰之后，小师妹再也不是叫她，而是叫另外一个人。

  小师兄也不是属于她的专属称呼，剑宗其他的师兄弟都站会在那个小师妹面前，护着她，生怕莫繁璃这个从前的小师妹伤害到她。

  多荒谬呀！

  莫繁璃裹着厚重的衣服，在繁星楼的最高处静坐着，等待明天的到来。

  她其实信了大半，但依旧怀着一丝期望。

  若是明天大典结束，她就是秦洛的道侣了。

  倘若，倘若真如夏瑜然所说。

  那剑宗也不是她该留下的地方。

  天将将亮。

  莫繁璃起身回到房间。

  等侍女两人进来之后，看到正坐在梳妆台前的莫繁璃有些诧异。

  她从没有起得这么早！

  “小姐，是不是要嫁给长渊道君，晚上高兴得睡不着啊！”侍女含笑着问。

  手上碰到乌黑柔软的发丝，却是一震。

  又上手碰了碰，还是极冷。

  “怎么这么凉啊！”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另一人小心碰着莫繁璃的手背，大惊道。

  繁星楼内除秦洛之外，其他人的神识没有用。

  她们也不知道昨晚莫繁璃在繁星楼最高处静坐一晚的事，心中一片震惊，赶紧为人驱寒。

  秦洛前一晚不在繁星楼，因为莫家要求说道侣大典之前不能见面，他便回临松峰去了。

  今天他实在放心不下，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受控制一般，传音给两位侍女之后，就悄无声息的来了。

  莫繁璃微微失神，察觉到没有人在为自己梳妆之后才看了一眼。

  下一秒就从梳妆镜中看到了秦洛。

  “你......”

  秦洛挡住了她的眼睛，“我有些不安，过来看你一眼就走。”

  莫繁璃失笑，昨天的话像是被风吹尽一般。

  在此刻消失无踪。

  她想，那人肯定是在骗她。

  莫繁璃眼睫微动，“他们说，道侣大典前不能见面，你捂我一人的眼睛有何用。”

  听到这话，秦洛移开了一直看着莫繁璃的视线。

  若干年后，秦洛想着，当时要是那天他没去繁星楼，两人也没看到对方，是不是就会像话本上写的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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