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到初四，都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霍家的外嫁女一共有三个，霍老爷子的幺女霍宝雪，霍老大的闺女霍燕燕，还有霍老三的大女儿霍丹丹，这三个都嫁到了马扎村。

  没法子，就石头村的经济条件，家里的姑娘能嫁到马扎村都算不错了。

  这三人并非同一日来的，霍宝雪和霍丹丹大年初二便一块来了，按理说三人都嫁到一个村里，都是一家的姑娘，怎么也会一块儿来的，不过霍燕燕的婆家比较那啥，霍宝雪在头一年的时候倒是上门找过这个侄女，寻思约着一块儿回娘家，可被刘家给冷嘲热讽了一顿。

  她也是家中幺女，又出嫁多年，在娘家时，爹娘哥哥都爱护，到了婆家，婆家也不是爱磋磨儿媳妇的性子，她倒是过得太平，哪里肯受这个气，干脆一甩袖子走了，从那往后便没有再去喊霍燕燕一块儿回娘家过。

  霍宝雪的夫家也姓刘，叫刘山，整个马扎村，刘是大姓，占了全村三分之二的人口，往上数几代，刘山家跟刘家生他们也能勉强数得着亲。

  俩人生了两儿一女，长女刘李儿，次女刘杏儿，幺儿刘明，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刘李儿也不过七岁，最小的刘明才跟霍小计差不多大，倒是都乖乖巧巧的模样，跟乡下大部分的孩子一样，瘦瘦黑黑的，不过瞧着都很皮实——不皮实的也立不住，老早夭折了。

  霍丹丹年纪小些，去年才嫁过去的，今年是头一回儿回娘家，夫家姓陈，名唤陈茂才，俩人还没有孩子。

  霍文才来山上喊霍秀秀他们去一块儿吃饭的时候，霍秀秀都已经炒了两个菜了，一盘子红烧熊肉，一盘子煎带鱼，满屋子都是蛋白质的香味儿和带鱼特有的鲜香。

  “大哥，你咋来了？留着吃饭呗。”霍秀秀正准备再炒个酸辣偷妈头吃呢，哎，鬼知道这时候的冬天菜蔬那么难得，她地窖里放着的那些偷妈头，每天换着花样吃，都快脑细胞死光了，还不知道要吃到啥时候，想想都觉得淀粉超标。

  霍文才鼻尖嗅了嗅：“你这都做上了？小姑和小姑父还有丹丹他们都来了，带着堂弟堂妹呢，爷爷喊你们一块儿过去吃饭。”

  她有些郁闷，早知道有地方吃白饭，她就不费劲做了，不过眼下么，肯定是只能去了，便道：“大哥，你去屋里帮我把食盒拿出来，给俩孩子把衣服给穿了，我把这土豆给炒了，都带过去加个菜。”

  等她们到的时候，老屋里也飘着饭菜香，该说不说，这霍老婆子对这个幺女却是不错，昨个儿大年初一，她都没亲自下厨，就在灶房门口指挥三个儿媳妇呢，今日闺女回家，倒是站在灶前，忙活的一脑门子汗，还不停指挥儿媳妇给幺女拿点子小吃食小饮子的过去垫巴垫巴。

  她瞧见大伯娘每回接了东西低眉顺眼的一转头就翻白眼偷吃，便忍不住想笑。

  霍知知看着几个弟弟妹妹们玩沙包呢，听见了便扭头问她瞧什么呢，她故意大声的回道：“大伯娘帮咱们尝味道呢，真是好人呐。”

  她可没忘记给她留下阴影的屎臭味，看着霍文才的面子不好干什么大事，偶尔碰上了给她使点绊子倒是可以。她说话的时候没有遮掩，声音不小，灶房里头的几人也听了个正着，霍老婆子什么人啊，当下便锅勺子重重一敲：“老大媳妇儿，大过年的，正是高兴的时候，别逼我抽你啊！”

  大伯娘脸色涨红，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想瞪霍秀秀又不敢，只好一溜烟赶紧跑进了屋。

  吃了饭没坐多久，霍宝雪一家便回去了，这一家子瞧着倒是正常人，说起来倭人的事，都拍着胸口念叨祖宗保佑，多亏了霍老三过去通知，否则马扎村也得遭殃。

  不过她倒是提了一回事：“听说红松村有几个妇人跑城里去找活路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过年的城里哪有活计？不过她们家里也都没人了。”

  这话是随口提的，谁都没当回事儿，霍老婆子更是说：“家里都没人了，还跑哪儿去？真是不知道死活，外头哪里这么好寻生计，还不如留在村里，横竖那么多田地够她们种了。”

  倒是四婶婶说：“坏了名声，留着怕是也让人家说嘴，换地方怕是好生活些。”

  这事儿谁都没放在心上，霍宝雪一家走了，霍丹丹却没走，她和陈茂才两个跟着霍老三他们回家去了，准备吃了晚饭再回去。

  年初四的时候，赶着媳妇儿回娘家的最后一日，霍燕燕和刘家生才来，这回倒是没有青头肿脸的，不过瞧着脸色不是太好。

  惹得大伯娘一瞧着他们就拉着闺女红了眼眶，若不是过年期间不能哭，她怕是完全压不住。

  这一回霍秀秀倒是没去，倒是下午的时候，霍知知手里拿着四婶婶做的油果来了，进门就说：“姐，我去爷奶家送油果的时候，听了一嘴，刘家姐夫好像在外头跟人隔姘头叻！”

  啥？霍秀秀正跟俩孩子一块儿吃橘子呢，听到这话差点没呛死，霍小计和霍稚三听不懂这话，脆生生的便问：“知知姐，隔姘头是啥？”

  霍秀秀好不容易顺了气将嘴里的橘子咽了下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吃你的，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么多干啥！”

  隔姘头其实是乡下地方的土话，这跟搞破鞋，爬墙灰的意思不同，意思就是成了亲的男女，在外头跟其他成了亲的男女，搞些不正当的嗯嗯啊啊的关系。

  “快，过来，细说说。”霍秀秀挪了挪屁股，给霍知知空了位置出来，乡下地方，整日里的没什么娱乐项目，这事儿大小也算个八卦了，她哪里能没有兴趣的？

  霍知知将手里的油果放在饭桌上，脱了鞋就往炕上爬，坐好了才对着俩孩子道：“三儿，你带小计去吃油果去，我跟你娘说说话。”

  霍稚三一听就知道，这俩又要讲些有的没的八卦，还不许他们听，不过小孩子哪里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只好不情不愿的带着霍小计去桌上吃油果，不过他那耳朵可半点没闲着，竖的直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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