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铁牛眼里带着一丝佩服：“我爹把事儿一说，你师爷拿了银子就带着狗进了山，一连五天没有见人，等到第六天他出来，五条狗，只剩两条，还都伤的不轻。”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顺着碗沿又吸溜了一口，舔了舔嘴角回味了一番才接着讲：“他安顿好狗就到我家找我爹，叫我家弄两架木爬犁去山上拉猪。我们全家老小都跟着进了山，那，那可真是，每走一段就是一头野猪开膛破肚的横在山上。”

  霍老三那瘦巴巴的背脊再一次挺起来，与有荣焉道：“我师父说，我师爷是打猎的好手，他的本事，不足我师爷一半。”

  “这话，他倒是，倒是没说错，十里八乡，这几十年，就你师公一人能称得上真本事！那一回，除了野猪，你师爷还打中了一头豹子！那东西，瞧着我就害怕。”朱铁牛提起这位老猎户也是钦佩不已。

  上山打猎的，谁会承认自己水平不够？张嘴肯定是说自己多厉害多厉害的，可到底厉不厉害，猎物说了算！

  而这回却轮到霍老三眼神黯淡了：“我师父，他，他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才，才……”

  霍秀秀是闷头一口酒三口菜，支着耳朵听八卦，一点都不敢走神。

  她之前就寻思这交了五两银子，学的一塌糊涂，河白烂摊，以霍老婆子的性子，咋能不去把钱要回来？

  原来霍家兄弟这师父，跟着他们师爷姓胡，人称小胡师父。

  小胡师父此人虽说跟着老胡师父学了一辈子打猎，跟着进山的次数那就海了去了。

  整个石头村就他们俩父子是猎户，满山的野物都随他们打，一家三口连带着几条猎狗，个个膘肥体壮。

  那时候也是石头村村民们最常能吃到油水的日子，每回他们打了什么大东西，像鹿啊，野猪，甚至熊，只要没有大过节的，都是拿着盆去帮忙一块儿割，或多或少的都能分到一点子肉。

  尤其是熊，无论棕熊黑熊，只要在开春前猎到，那身上的油都是厚厚的。

  熊油和猪油不同，用熊油做的东西，冰天雪地的都不带硬的，那味儿还特别香。

  当然了，猎熊可跟野猪是两码事儿，一般的野猪么，小胡师父那都是手到擒来，可熊他就不行了。

  尤其是老胡师父魂归地府之后，小胡师父很长时间，每回看到那熊瞎子的穴，都得避开，可这玩意儿容易上头啊。

  那野猪杀多了，天天吃野猪肉有啥劲儿，时间一久，他就怀念起那熊的滋味来。

  最关键的是，熊掌，熊皮，熊胆，那都是能卖得上价的东西。

  杀野猪能有啥钱，最多就是吃吃肉开开荤罢了。

  小胡师父为人有一点非常不好，那就是喜欢赌。

  哎，你说这黄赌毒是能轻易沾的么？沾了那就是甩不脱的，若不是因为把钱都输完了，他也不能为了五两银子就收了霍家俩兄弟当徒弟是吧？

  这一行，在石头村那就是独一份的买卖，没道理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不是？

  等他见了霍家俩兄弟，教了一段日子，慢慢的发现，这俩兄弟那就是阿呆阿瓜，卧龙凤雏啊！

  尤其是霍老二，这小子纯爱战神喜欢窑姐儿也便罢了，他还胆子小，人也不机灵。

  霍老三跟他半斤八两，虽说不沾黄赌毒，可体格子跟不上，嘴皮子倒是比村口的老太太还碎，脑子转挺快，偏偏都是些馊主意，总之俩兄弟就没一个往正经猎户上发展的。

  他是又愁又高兴啊，愁自己收了这俩歪瓜裂枣的，死了以后没法去见老爹，高兴的是自己这石头村第一猎户的位置稳的不能再稳当了。

  等俩徒弟的学费花完，小胡师父又没银子花了呀。常言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过惯了好日子，哪里能天天吃野猪肉？

  他搁家里对着自己的五条狗一琢磨，这不行，还是得搞一发大的，开张吃三年那种。

  可想猎熊，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呀，他就问那五条狗了：“你们想不想吃熊肉啊？”

  那五条狗一通汪汪叫，他一瞅，行，既然你们也同意了，咱们意见达成一致，这个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等扭头看见自家俩傻徒弟，他又寻思了，这俩瘪犊子玩意儿，废是废了点，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自己这辈子大约也就这么两个徒弟了，这十里八乡的也没哪个不长脑子的还会给他送钱来学这玩意儿。这种开眼的好事儿，不得带上他们？

  当然了，主要还是那熊弄死之后，都挺沉，他一个也搞不动，得有两个搭手的放上犁耙再往下拉不是？便问他们愿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儿上山弄头熊瞎子去？

  俩兄弟一听，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就算心里头有点怵，可一头熊诶，要是真弄到了，就算是师徒，他们俩也能分到银钱呐。

  作为一个经年的猎户，他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按住两个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徒弟，表示这个事情，他得先去踩踩点。

  当时正值初冬，也就是比如今晚了一些时日，山里头已经开始落雪，速度快的熊瞎子都已经找好地方窝洞了。

  小胡师父没有带狗，一个人在山里转悠了整整一日，才定了一个穴，是一颗极其粗壮的松树，离地约两米的树干上，一个大洞，洞口还挂着冰帘子。

  他跟着老胡师父也是打过几头熊的，打熊这事儿他不敢说百分百手到擒来吧，可找穴这事儿那就是没的说啊。

  定了好地方他一拍屁股立马就下山安排去了，这时候又没有枪炮子弹的，想打熊瞎子，那就不是普通的工具能搞下来的。

  一般的刀，先不说能不能劈中吧，就算劈中了，那点子伤对熊瞎子来说不过就是挠痒痒，除了让它暴躁起来，没什么卵用。

  好在他家里头还有把老胡师父传下来的大板斧，他平日里打打野猪的用不上那玩意儿，那东西还沉，他可没有老胡师父那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外加跟整个石头村人格格不入的彪悍身板。

  他呀，用的是一把就比普通斧子大一些的中号斧子，可这次，他把这板斧拿给了霍老三用，自己拿着那大板斧。

  至于为什么给霍老三而不是霍老二呢，主要是他觉得霍老二这小子，胆子忒小了，哦，说好听点就是过于谨慎，这小子不牢靠，一瞧见那熊瞎子吓尿了，脚底抹油跑了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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