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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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将军府一门皆是武将,其战斗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可是……
将嫌疑犯放出来,若是跑了伤了,谁又能负得起这个责呢?
众人还在纠结之间,陆煦便持刀斩断了车门上的铁锁。
除却毫无武功的女眷们,陈家男子纷纷挺身而出,捡了尸首佩戴的武器便杀了出去。
陆煦一身玄色盔甲,手持绣春刀一路从杀了过来,满身都是血气,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看见徐星隐安然无恙地躲在巨石后,陆煦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正色道。
“对方人很多,且埋伏已久,恋战于我们不利,我们商量过了,留下一些弟兄断后,先护送太子妃安全离开。”
就眼前的情况,断后的意思与送死无异,这一点徐星隐清楚,陆煦更明白。
“眼下已是万分危急,护主乃臣子本分,还请太子妃以大局为重。”
看着徐星隐惨白的脸色,陆煦就晓得她在犹豫什么,但眼下并非能心慈手软的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伸手抓了徐星隐的手就往往预设的路线走。
“冒犯之举,微臣容后只当请罪。”
徐星隐也晓得眼下的情形由不得她优柔寡断,一咬唇回首对丹枫她们吩咐到:
“跟紧我,莫要掉队。”
见徐星隐松了口,陆煦这才放下心来,一边领着众人往前走,一边吩咐下去。
“二队、三队断后,其他人随我走!”
陆煦带着众人一路往北,越往北路越难走,山道崎岖湿滑,上了年纪的陈老夫人很是费力,侍奉两个儿媳妇尚且自顾不暇,一个不留神就让陈老夫人摔了下去。
徐星隐见状吓得不轻,挣脱陆煦的手就往陈老夫人那边跑了过去,陆煦瞧着徐星隐转身往回跑的身影呆愣了会儿,满心都停留在徐星隐方才挣脱时露出的一小节藕臂上。
她的守宫砂,竟然还在……
天人交战之间,徐星隐已经扶起陈老夫人继续赶路。
两队人马到底是人手有限,即便抵死抗争也拦不住对方那么多的人马,已经有小部分的黑衣人绕过留守人马追了上来。
陈韫伯领着人在队伍的最后头护着,与黑衣人一路厮杀,死伤惨重。
震耳的喊杀声,终于将陆煦的理智拉回,他领着队伍一路狂奔,终于在半炷香后寻到了一处绝佳的屏障。
摆在眼前唯一的一条活路,便是过桥,过了桥,砍断桥身便能暂时阻挡住黑衣人们的进攻。
陆煦组织着大家伙儿过桥,陈韫伯则带着人在最后头断后,
那是一处吊桥,横跨在深不见底的峡谷上方,峡谷偶尔刮来一阵风,整座桥便会跟着左右摇摆,底下是湍急的河水,若是掉落下去……
恐怕也无生还的可能。
好在人在生死面前,旁的恐惧感似乎也就没那么明显了,黑衣人们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黑压压的一片人纷纷涌了过来,搏斗也越发激烈了起来。
徐星隐扶着陈老夫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偶有一两支箭矢飞来,都被护在旁侧的陆煦挥剑挡开,桥身的木板也因此受了不少损伤,后面的人走得十分不易。
等前行队伍艰难地过完桥,陈韫伯他们在黑衣人们的步步紧逼之下,已被逼至吊桥的中间位置,只要再他们前进一段,这座吊桥便彻底失去了庇护的作用。
依着两边眼下的战斗力而言,徐星隐他们怕是一个也活不下来。
领着几个侍卫浴血奋战的陈韫伯,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向了站在桥边的众人,突然笑了。
原本扶着陈老夫人的徐星隐,下意识便觉得不对,大喊一声“大舅舅”往前冲了两步。
而这时只见陈韫伯眼眸微阖,不待他人反应便持刀砍断了吊桥的绳索。
仅靠绳索维持住的吊桥轰然倒塌,尚在吊桥上打斗的众人随着桥身的断裂,纷纷落入深谷。
陆煦手疾眼快地将徐星隐往后拖了一步,徐星隐一个没站稳重重地摔倒在地,她趴在陡峭的崖边,绷直了手却也未能抓住陈韫伯半分。
“大舅舅!”
悲切的高呼划破了乌云密布的天际,一道闪电落下,将深不见底的山崖照得透亮。
胸腔剧烈的疼痛让徐星隐几近窒息,眼泪顺着眼眶滴滴滚落,与山涧的云雾一道被风携去了远方。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陈韫伯连只言片语都未留下,只余下一句声嘶力竭的:“活下去……”
陈韫伯说,活下去。
陈韫伯很清楚,只有砍断吊桥,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徐星隐也很清楚,但她很难接受。
但眼下的情景,没有留给她们告别和悲切的时间,陆煦最先反应过来,以袖面拭去了脸上的血渍,伸手粗暴地将徐星隐扯了起来。
“太子妃,陈将军是为了救大家才……这样的,眼下桥虽已断了,但他们人多势众,想必无须太久就能追上来。我们必须马上走,不然陈将军就白白牺牲了!”
徐星隐双目空洞地看着陆煦,陆煦从未见过徐星隐如此颓然的样子,那双眼睛里星河尽褪,徒留满目的阴霾。
“皎皎,我们不能辜负陈叔的一片苦心,更何况……”
他定了定神,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伸手固住了她的双臂,微微低头径直对上了她的眼睛,“这里还有几十条性命。”
所有的软弱与悲痛,合着一滴泪落下,再睁眼时徐星隐已将所有的情绪压下,伸手扶了尚且沉溺在悲痛中的众人,同陆煦一道苦口婆心地劝大家先行离开。
镇南将军府这样的人家,自来便见惯了生离死别,一时的悲痛并未彻底击垮他们,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再次上了路。
山路湿滑,加之眼下天色已晚,一条路变得越发难走,丛林密布,似看不到头似的。
“我们不能往下走了。”
人群里,一道温和的女声打破了平静的夜,在无人言语的丛林里显得越发响亮。
徐星隐回过头,看见了陈韫伯的发妻陈元氏,一张脸苍白得几乎透明。
“大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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