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织当然知道，以自身妖血为媒介，举行献祭仪式的风险。

  这就相当于给邪恶的怨灵递上了自己的本命物，很容易被降下可怕的诅咒，

  如同民间传说里的那些巫师造出象征某人的人偶，一旦伤害人偶，那对应的某个人也会出现相应的症状。

  可是，诵念邪神尊名举行仪式这一行为，本身的风险就已经提升到了极致，所以再向邪神献上自己血液的话，倒也无所谓了。

  就好像你闹肚子拉了一裤子，这个时候，你并不会介意再放两个屁助助兴。

  ——虽然比喻有些极端和偏颇，但理是这么个理，话糙理不糙。

  既然已经决定了，顺其自然去做便是。

  ……

  恍惚间，白织再次看见浓郁的红雾朝自己涌来，一座古典邪异的宫殿呈现于自己眼前。

  紧绷的心神之下，她以蛛丝牵引着的那颗神性星辰，被一只红雾凝成的女性手掌给拿了去，漂浮着送进了宫殿之中。

  血月魔女这回没有从宫殿之中出来，仅仅是发出沙哑而让人浮想联翩的魅惑嗓音：

  “很好，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白织，我很满意你的表现……”

  “作为初步报酬，我会提前给你部分我的灵蕴结晶，当然，是不含神性，也没有危险的……”

  “接下来，你可以专心净化我的那个‘容器’了，等你完成另一个委托之后，我就能够降临完成答应你的事了。”

  “还有进我寝宫做客的事，也要排在那之后，不要心急……”

  不是，谁要进你寝宫做客啊？

  “等一等。”白织嘴角忽地一抽，正经出声道：

  “请问，那个神使……它真的死了吗？”

  她想来，以血月魔女的位格，了解一位使徒的生死应该是十分自然且轻松的事。

  果然，血月魔女道：

  “还没有，不过快了，因为我摄走了这道它赖以生存的神性，隔绝了它们之间的联系，所以那使徒的陨落是必然的结果。”

  “而那虚实之王企图转化信徒的神选仪式，自然也会走向破灭……”

  血月魔女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利用那丝神性做些什么，回答得十分干脆。

  白织抓住这个机会，问出了心中疑惑：

  “不知那个神使是什么位格？竟如此难对付。”

  血月魔女缓缓吐出两个字：“半神。”

  她耐心地接着解释道：

  “看在你的脸蛋和卖力表现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这危险的知识……所谓‘半神’，也被称为‘传说生物’，大多容纳了相近领域神性的存在，根据神性的数量，以及本身的强大与否，传说生物里又细分了几个层次……”

  “而你对付的那个使徒，不过是最弱的那一类传说生物……即借用来自上神的神性，数量只有一丝，加上还是以异界重塑身躯的方式降临，所以我才相信你能够完成委托。”

  传说生物……半神……

  原来，星空浮游者已经是接近神灵层次的生物了，但在同位格里又很菜，真不知我该自豪还是自卑……听到这里，白织不禁有些矛盾。

  不待白织反应，妖娆声音继续说道：

  “我想，你应该对神灵处在什么层次比较好奇……”

  “半神之上，也就是超越了超凡生物的位格，即为‘真神’，这种存在也被称为‘神话生物’，一般都具有多种形态，以及万年以上的寿命……”

  这个时候，白织突然发现自己意识有些模糊，耳边响起层层叠叠，意义不明的呓语，传来疯狂而怪异的嘶吼。

  嗡的一声，

  一股冰冷从脚底攀上她的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疼痛地钻出体表。

  “停，快停下。”白织急忙打断道。

  她终于明白血月魔女为何说这些是“危险的知识”，它们会带来失控的风险！

  血月魔女轻笑一声，道：

  “传说生物的相应信息倒还好，因为你已经离那个境界不远，告诉你也无妨。”

  “但这些关于‘真神’的知识，尤其是晋升的方法，它们归属于神灵的禁域，是神灵私藏的秘密，位格太低的话，就算我亲口告诉你，你也会遭受到反噬，并忽略掉关键信息……”

  白织起伏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脑海也变得清晰，身体的异状消失不见。

  她冷静下来道：

  “这么说来，我下一个晋升的境界，就是所谓传说生物？”

  “不错。”血月魔女肯定道。

  白织想了想道：

  “我想知道，神性如何获得？您可以提出一些委托作为交易条件，如果我能办到的话。”

  察觉到对方暂时没有暴露恶意，且遵守契约的白织，主动使用了尊称，并试图从对方那里获得更多对自己有利的秘密。

  对于这个事关第八次进化的重要问题，她没想过“白嫖”，因为很多时候，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闻言，血月魔女长长地“嗯”了一声，妩媚道：“两种途径。”

  “一是神灵的主动赐予，前提是神性与接受者处在相近的领域，比如‘虚实之王’的权柄领域包括‘虚空’与‘星辰’等，而那位神使诞生于星空，自然能够很好地容纳其神性，契合并使用相应能力。”

  “但同样是那一丝神性，若由你来容纳，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失控。”

  “一旦获得合适的赐予，半神之下的存在，便能立刻晋升到这一层次。”

  “二是不依靠神赐，通过完成特定的仪式晋升至‘半神’，这样自然能提炼出符合自身所在领域的神性。”

  “以上这些知识都是免费的，接下来才是付费内容……不过不用担心，对你来说，代价并不昂贵。”

  白织精神一振，屏住了呼吸，意识到血月魔女即将提出条件。

  有条件，就代表着有需求，

  这尊邪神的更多目的、意图也将展现在她的眼前。

  白织自然不打算继承血月魔女的神性，而是打算通过另一途径。

  只听血月魔女幽幽道：

  “无论你用哪种方式，比如你想获得我的神性，或者想了解晋升仪式的内容，我都可以满足你。”

  “只要……你接受进入我寝宫的邀请……”

  “怎么样，很简单吧？这甚至都不算条件，而是我已经许诺给你的奖励……”

  妖娆轻浮的声音中，笑意越发明显，越发撩人。

  顿时间，白织眉头微皱，心道果然，没那么简单的事……

  这么危险的条件，我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一刻，白织深深怀疑起对方的目的，心中的警惕重新升起。

  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红雾就如潮水般退去，宫殿与骸骨地面也消失不见，自己回到了九黎洞天之中。

  她望向胸前的桌面，那颗神性星辰同样不见踪影，唯有象征“血月魔女”的神秘法阵，以及法阵之上的一块鲜红透明的水晶存在。

  显然，这就是血月魔女所说的，含有其灵蕴的结晶了。

  但白织谨慎地没有贸然攫取，而是将它放入了储物戒指当中。

  虽然她曾经吸收过血月魔女的灵蕴，但经过刚刚一番交谈，她再次感受到了对方暗藏危险的意图。

  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邪神物品，直接经邪神之手！她可无法保证对方不会在灵蕴结晶里面留下某些陷阱。

  不同于之前答应委托，面对这风险未知，而收益有限的事，白织决定能怂还是先怂。

  她打算等到不得不吸收里面灵蕴来提升自己的关键时候，或者确认灵蕴结晶没有恶意之后，再考虑使用。

  “呼……”

  白织无声地吐了一口气，沉淀下心神，思考接下来的路。

  神之使徒的事，算是终于告一段落了。

  她打算在九黎洞天躲避一小段时间风波。

  “导师”和“使徒”相继失败，星源密修会应该短时间内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而就算她的眷者真的再遇到什么危险，她也可以通过降临意念分身的方式及时帮助，

  更何况，她现在初步了解了天赋‘不可名状’的奥秘，掌握了变回本体形态的方法。

  接下来，就是等待永安市的动荡平息，秩序恢复，她再回去为王妙姻彻底驱除虚实之王留下的隐患。

  在那之后，她还得带王妙姻重回九黎洞天一趟，以借血月魔女的权能，唤醒杨诗凝。

  念头至此，白织随手抹去了桌上的仪式法阵，站起身单手摸着下巴在房间内踱步，无声自语道：

  “我的生活，还没有回归平静，连暂时性的平静都没有。”

  “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件可能不亚于神使降临的危险事情要发生，而我不得不去促成这一件事……那就是让血月魔女降临。”

  经过与星空浮游者一战，白织更加意识到了自己与邪神层次的距离遥远，这一方面让她想要进化的心更加迫切，以提高自己抵御危险的能力；

  另一方面，在对于让血月魔女降临现实这件事上，她重新担忧起来。

  她总有种预感，血月魔女的再次降临，大概率不会像上次那样仅仅停留一会就离开。

  她之前选择接受委托的一个很大原因便是使徒对她的敌意！

  ——既然她和使徒之间必须有一战，而不尽快解决使徒，虚实之王便有降临的可能，那她何不主动出击，顺便拉近与血月魔女的关系？

  第二个主要原因是血月魔女曾经救过她，从这个角度来说，白织为其“净化容器”，也算是报答救命之恩的必要。

  还有其他原因暂且不表。

  一番思索后，白织还是决定继续第一件未完成的委托，走一步看一步。

  “完成这一件事之后，就不再跟这邪神发生任何关系，嗯，晋升仪式的事也不问她了，必须彻底远离她……”

  说完，白织如释重负，转身看向了房间侧方。

  目光穿过小厅，黄绸帷幔低垂，帷幔的另一边，就是一间女性风格的闺房。

  正对着闺房入口的，是一扇六叠屏风，屏风之后，就是一张软塌。

  放松之后的疲惫和困意汹涌而来，白织如同看到救赎一般当即朝屏风走去。

  绕过屏风，白织纵身一跃，没有丝毫形象和礼仪地将自己放倒在床榻上面，呈四仰八叉的仰躺姿势，四肢像划船一样舒服地摆动，感受着柔软细腻的丝绸触感。

  缓缓闭上眼睛，她脑海内自然浮现出了一块字符虚幻的数据面板。

  【名称】：白织

  【称号】：绯月女王、妖蛛白织、黑夜女神倪克斯

  【种族】：诡月蛛后（妖王种·人类形态）

  【生命力】：1860

  【技能】：

  暴食Lv.5、灾厄雨雾Lv.9、妖网血祭Lv.9、诡魅之丝Lv.9、永夜降临Lv.11、黑暗召唤Lv.11、至暗时刻Lv.12（MAX）、高阶自愈Lv.12（MAX）

  【天赋】：

  不可名状、蜘蛛之主、血月眷族、死亡凋零、柔刃转化、不死之蛊、噬灵之体、雷电掌控、黑夜亲和、神秘禁域（觉醒40%）

  【体长】：176cm（可在1m-50m范围内变化体型）

  【饱食度】：55%

  【三围】：……（已屏蔽）

  她的意识从一排排字符上扫过，心神安定，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

  永安市，东城区。

  就在白织献祭神性给血月魔女后没过多久，

  随着砰的一声不够真实的闷响，天空中那道虚幻巨眼蓦然爆裂，碎成一块又一块玻璃般的残渣，在还未落地的时候便消散于虚空。

  被仪式摄走的人们一个个重新出现。

  同时，一道道难以计数的虚幻灵体在空中游荡，渐渐受到某种自然规则的牵引，回归到了各自的肉体当中去。

  “仪式……终于取消了……”鬼玉仰望恢复正常黑色的夜空，发出了一声不易的感叹。

  “但跟我们应该没什么关系，大概是‘绯月女王’从使徒处夺走的东西被她‘消化’了，才引起的变化。”斩星说道。

  话语间，那些由星空浮游者碎片构成的山峦，也彻底失去了乌黑的光泽，失去了最后的微弱气息。

  这一刻，守秘者们初步确信——密修会召唤而来的使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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