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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替天行道


说是要拜访故友,但穆浅染还是在客栈内磨磨蹭蹭半天,掐着客栈续费的点退了房,气得客栈掌柜结账的时候都吹胡子瞪眼得。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不知道的是,那边穆浅染可还在心里吐槽这客栈黑。

  后世的酒店,只要能在两点前退房都不多收费的,哪像这里,十一点就开始赶人了?

  边上隐隐觉得有些些丢人的陈君:……

  周颉三人更仿若是打开了新大门般惊奇,竟是还能如此?!

  唯有窝在父亲怀里的穆子修有闲情逸致和瞪眼的掌柜唠嗑:“叔,你咋啦?眼睛痛痛吗?”

  说着还要上去给对方呼呼。

  于是很快,穆浅染一行人便被掌柜呼走了。

  “走走走,没钱住什么店?”

  话说的不好听,手却是很诚实地从怀里掏出一颗饴糖,剥了糖纸,将饴糖准确地塞进已经凑到面前的奶娃子嘴里。

  不一会儿,油光水亮的棕马昂首挺胸地路过客栈大门。

  掌柜原本正在算账,不知怎么的,听到声音竟是下意识抬头往外头看去。

  正巧,车窗里探出来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小家伙看到他后,灿烂一笑:“叔叔白白~”

  掌柜一愣,努力挤出一抹笑正要说话,便见那颗小脑袋“咻”的一下消失。

  【对方撤回了一只幼崽。】

  笑容瞬间消失的掌柜……面无表情低头地继续打算盘。

  车里,穆浅染将蠢儿子扯回马车后,一脸严肃:

  “车还在动时,不能把头伸出去。”

  “为神马?”小家伙一脸蠢萌地问。

  穆浅染四处看了看,将小家伙手里攥着的葫芦形干粮拿到他面前:

  “外面很多坏人的,如果有人拉了条细线或者咱们旁边有马车贴着经过,这个时候,你伸出去的脑壳就会这样——”

  穆浅染一个用力。

  啪。

  葫芦型干粮从中间被掰断。

  周颉三人:!!!

  一脸惊恐的穆子修:!!!

  下一秒,震天响的哭声从马车里响起。

  “头~头~子修的头——哇——”

  泪眼朦胧的小家伙一骨碌捡起断开的干粮,一边嚎一边拼接,好不可怜。

  “死心吧,头断了就拼不起来了。”穆·铁石心肠·先生不仅不哄,还雪上加霜地将断开的干粮拿走一块,狠狠咬了一口。

  “哇——”

  哭声再次响起,驾驶座的钟叔和副驾驶的陈君一脸默然,神情麻木。

  先生那话怎么说来着?

  古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想当初,看见自家小主子被欺负时,他们也曾怒火中烧,但……从杀意滔天到现在的视若无睹,只用了短短的一年而已。

  至于原因……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自家的小祖宗每次都记吃不记打,明明被欺负得惨兮兮,却还是一边哭一边往那罪魁祸首怀里钻,十足十的以德报怨。

  这就算了,他还只对穆先生记吃不记打,对他们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活脱脱一个锱铢必较!

  再加上后来发现,穆先生的方法虽大逆不道了点,但效果却十分好,自家小主子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只是他俩适应了,马车内的周颉等人却还没法适应,出来这一趟,他们对自家先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只三天,穆浅染在三个弟子心中,便从“德高望重”变为“魔鬼先生”。

  幸好,穆子修好哄的很,没一会儿就乖巧坐在父亲身边,抽抽噎噎地啃着另外半截干粮。

  一边吃,一边还要抽空回答老父亲的九九乘法表抽查。

  那画面,听得周颉等人越发汗流浃背。

  数算一科这么早就要学了么?

  救命,他们四书五经都还没背完啊!

  于是很快,马车内便只剩下奶娃娃奶呼呼的回答声和沙哑的出题声。

  ……

  “先生,吉州北城到了。”

  直到穆子修开启午休模式,马车方才缓缓停下,陈君小声禀报道。

  “出城,继续往北。”

  “……是。”

  再次咽下满腹疑惑,陈君给钟叔使了个眼色,马车便再次动了起来。

  同一时间,隐藏在暗处的人也动了起来,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有数十人正暗中护着穆家的马车。

  马车一路向北,经过平坦的官路,来到水声淙淙的溪边,最终在溪边的树林停下。

  “此处风景不错,在此歇息片刻吧。”

  片刻后,一行人在溪边站定,钟叔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家小主子,时刻警惕着,但凡有什么不对劲,就抱着人撤退。

  应着徐徐吹来的寒风,穆浅染道:“唐代高适曾有诗云: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你们可知——”

  一瞬间,陈君四人便开启了头脑风暴,这两句出自高适的《别董大》,这两句主要是描绘送别时候的天然景色,但重点赏析是在后两句。

  所以先生是想要问让他们借此诗,谈论北国雪天的风光?

  还是要点拨他们,让他们日后就算遇到挫折也要的如后两句那般洒脱?亦或是……

  “为何北风指的是冬天的风?”

  陈君等人:???

  半晌,被自家先生这个蛇皮走位问题问住了的四人方才齐齐道:“学生愚钝。”

  心里却是想着:不愧是先生,考察方向依旧如此让人始料未及。

  “这就涉及到地理知识了,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会死读书可不行。”

  “为何春夏季的风温热潮湿,秋冬季的风干燥……”

  就这么,穆浅染以一句与地理丝毫不相干的诗句,开启了今日份的地理课。

  如此超前的地理知识,连陈君这种自小接受超高规格教育的人都不曾听闻,更遑论是的农村出身的周颉三人。

  时间缓缓流逝,一开始,几人还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的夏季风、冬季风的,脑瓜子嗡嗡的。

  但是等穆浅染开始偏题,结合民间的鬼怪传奇时,连钟叔都饶有兴趣地跟着听了一耳朵。

  “为什么荒郊野外,总是容易听到鬼哭声?”

  “不是闹鬼,子不语怪力乱神,会出现这番场景,是因为四周没有建筑阻挡,

  刮风时,风速快,经过任何锐边,比如楼面墙的拐角、窗框附近的转角、板边,就会发出哨声。

  因此,才会听起来犹如的哭嚎。”

  几人:(⊙o⊙)…不明觉厉。

  而急促的马蹄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微风拂过,已经“哒哒哒”跑到穆浅染身边的小家伙一把抱住父亲的大长腿,而后有些不适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钟叔神色微变,旁人可能闻不出来,但日常刀尖舔血的他却清楚地分辨出空气中这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正想比划着让几人进马车离开,穆浅染却道:“看来有人遇到了麻烦啊,钟叔,让咱们的人帮把手。”

  后者身形一滞,一脸错愕地扭头。

  那人却已经麻利儿抱起自家小主子往马车方向走去,一面走还一面招呼几个孩子:“快快快,外头很危险,赶紧上马车躲着,钟叔加油!”

  钟叔的脑子里闪过的两个问号。

  谁们的人?

  谁跟你咱们?

  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寒意,穆先生何时知道他安排了人?

  不行,这穆先生看着就十分不安全,他要赶紧将小主子转移——

  “钟叔加油~”

  软乎乎的小奶音响起。

  钟叔抬眼,走在最后的陈君给了他一个眼色,意思很明显:尽力而为,不行就赶紧跑吧。

  于是脚步又是一顿,气得他当场就要恢复语言系统。

  好好好,好一个“挟太子以令暗卫”。

  ……

  “贤弟,是我拖累你了。”

  马车内,身型魁梧的男子靠在靠枕上,满脸愧疚,左肩血流不止。

  他的身边,美艳妇人正垂着泪给他缠绷带,两人对面坐着面覆青面獠牙面具的男子。

  “你我之间,何须说此见外的话,再者,当初若不是你将我从尸山中救出,如今我恐早已是一坯黄土。”

  话毕,又道,“你且宽心,吉州快到了。”

  结果话音刚落,车外便响起焦急的汇报声:“大人,前方有人埋伏。”

  刚包扎好伤口的男人瞬间怒了:“许家简直欺人太甚!”

  “夫君,你将我放下罢,那人说了,只要你休了我,便不会为难家中老小,我……”

  先前默默流泪的女人似是再也忍受不了般,决绝道,“夫君且放心,待你们入了城,我便一死了之,绝不让家中蒙羞。”

  “浑说什么!”男人怒了,一把将她藏在袖中的金钗夺了去,“大丈夫顶天立地,若是连妻儿都护不住,那我岳峻有何颜面存于世间?”

  “停车!”

  马车应声停下,岳峻神情坚定,不顾肩膀上纱布的血色又深了几分,用力将妻子揽入怀中,声音放缓了些许:

  “你我年少夫妻,陪我吃了这么多年苦,好不容易熬出头来,没道理还要受此辱。”

  话毕,男人小心地将妻子敲晕。

  随后提刀撩起车帘,看了眼前头静谧的树林,扭头对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友人道:

  “贤弟,稍后我带人断后,劳你护我家人进城,若能活下来,我岳峻便是爬,也会爬回去,

  若是身死,家中人便托付于你,劳你为我双亲送终,也替玥儿寻一个好人家,

  至于我那两个孩子,若是日后争气且听话,就让他们给你养老送终,若是不争气,你也无需费心,扔路边让他们自生自灭罢。”

  车外的岳家兄弟俩:……

  只可惜,岳峻最终也没能成功踏出车外,因为就在他转身之时,一直静坐的男人在他转身时迅速出手,朝他肩颈劈了一掌。

  “崔贤弟,你……”

  “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养。”

  见对方竟是还没彻底晕,男人又劈了一掌将其放倒。

  掸了掸衣襟,男人平静地拿起岳峻的长刀,又扒了岳峻的盔甲穿上,方才怡然自得地出了马车。

  “你们护着家中长辈进城,待为父先解决了追兵,便来汇合。”

  话毕,点了几个手下和岳府亲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冲着后方的追兵杀去。

  岳家两兄弟闻言先是一惊,再看身穿着父亲盔甲的崔叔背影,还有什么不知道?

  崔叔故意顶替父亲身份以身犯险,是为了给他们谋得一线生机。

  二人下意识想要跟上,却还是含泪驾马护着家人离开。

  就他们这三脚猫的功夫,便是去了也是凑人头,不若带人尽快进城搬救兵。

  一行人就那般不要命地往那过分静谧的的道路驶去。

  听着另一辆马车里,同样被崔叔骗过的祖母一声又一声“峻儿”的呼唤声,岳家两兄弟没忍住又抹了眼泪。

  崔叔,你千万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搬救兵来救你!

  ……

  “头,他们都走了,咱们还出手吗?”

  树林里,埋伏在树上准备帮对方将追兵杀了的暗卫向一脸郁气的男人请示。

  “既然对方已经脱险,就撤了吧。”钟叔一脸默然地转身。

  至于那个身穿盔甲带人去断后的男人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家小主子就剩下这么一支暗卫,哪里能随随便便消耗了的?

  结果还没走两步,那边又传来一道奶呼呼的加油打气声:“钟叔加油~~打坏人~~~~”

  额……

  正要撤离的几名暗卫脚步一顿,下意识又看向郁气更重的那人。

  “看什么?小主子的吩咐没听见?”

  “是。”

  另一边。

  两伙人已经转角遇到爱……哦不,转角相遇。

  “你不是岳峻!”

  为首的蒙面人看了眼已经跑远的马车,心中越发气愤。

  对方却并不理睬他,上来就是一记杀招,为首的蒙面人连忙翻身下马避开,声音冷冽:“找死。”

  两方人马瞬间拼杀在一起,从人数上看,蒙面人自是占了优势,因此,不多一会儿,地上便多了几具士兵的尸体。

  只是为首那带着青面獠牙的男人武艺高强,能以一敌十,竟是生生将要人拦在这里。

  再这么拖下去,怕是真能让岳峻一家安然到任。

  蒙面人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正要打手势让手下使用些特殊道具,却见后方竟出现了十来名同样蒙面之人。

  世子竟是还派了人来支援?

  蒙面首领眼里瞬间露出喜意,也消了使手段的心,毕竟那玩意儿他们也没多少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头儿小心!”

  眼见后方的蒙面人近在咫尺,手也朝面具男方向袭去,边上的士兵连忙示警,却已然来不及。

  刺——

  刀刃没入人体的声音响起。

  噗——

  一道道鲜血喷出,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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