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神真如那妇人所言，是三四人环抱之木。

  许慕白作揖，低下头却看见树神的树根盘综复杂，有几根粗大的裸露在泥土之上。应该是后人将这几根树根底下的泥土铲去了，使这树根呈一个拱形，拱形内放着一个神龛。

  拜完后许慕白见邱叔从篮子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后放进了白灯笼里，昏黄的灯光从中射出，让这世界又亮了几分。接着又拿出那一卷鞭炮，拎起引线的那一头，把剩下的鞭炮往外一扔，使鞭炮铺开。

  许慕白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在他身后的就是那些敲锣打鼓的父老乡亲了，他们作完揖会从邱叔这领两根蜡烛，一根点燃放进白灯笼里，另一根留着备用。几位扛着牌灯的老人也按下了开关，牌灯亮起了令人安心的光。

  路稍微能看清了。

  等所有人拜完，邱叔点燃了鞭炮，等待鞭炮炸完，看着并未引发山火才离开。

  路边的房屋又多了起来。各家各户从家中拿出切成块的白萝卜出来隔开放在地上。又拿出红蜡一根根插在白萝卜块上，接着便点燃。

  这蜡烛星星点点，一直往前延伸，照亮了整条路。

  许慕白望着前方，不知什么时候龙头换成了季遇礼，而狼哥走在道路一边休息，龙尾则由一个看着刚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负责。

  顺着队伍一直走，又遇到了一大户人家，这人家见龙灯来，先放了六箱冲天炮，又放了八卷鞭炮，整的烟雾缭绕，气味有些刺鼻。

  大户人家让舞二十轮，一边舞龙一边放炮，许慕白看不清舞龙中心的场景。站的久了腿又酸了，只得找个地方蹲着休息。

  也许时间过了半个小时，或者更长。屋主人放了最后一卷鞭炮，恰好这时起了风，将那烟吹散了。季遇礼站在火光的正中心，和狼哥说了些什么，将龙头棒递给狼哥。笑着转过身向许慕白走来。

  那夜黑的深邃，那烟火在季遇礼身后绽开。季遇礼宛若神明，带着光亮，自烟火中走来。

  “诺，我给你拿了糖。我猜你应该会喜欢吃，所以就多拿了点。”季遇礼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糖塞给许慕白，各种样式的都有，果糖、奶糖、硬糖、软糖。

  不是你要不要，我给你拿。

  是我猜你喜欢，所以拿了给你。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回过神来，许慕白低头看着手里的糖，“咋这么多，吃了这些我会长蛀牙吧？”

  “勤刷牙就不会长了。”季遇礼变着法又从裤兜里拿出一堆小零食，“我这还有饼干，瓜子花生，麻辣。”

  “我哪能吃这么多？！刚刚我才吃了咱妈给我送的水果。你自己也吃点吧。”许慕白从季遇礼手中挑了几样出来。

  “咱妈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时在舞龙，当然不知道喽。不过爸应该看到咱妈了。”许慕白拿出了一个苹果，“我这有个苹果，你吃吗？”

  “吃。”季遇礼接了过来。

  “你晚餐……”话还没说完，邱叔便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季许二人赶忙跟上。

  “吃了瓶八宝粥。咋了？”季遇礼猜出了许慕白想说什么。

  “以你的食量，一瓶八宝粥吃不饱吧。”

  “嘿嘿，是有点。”季遇礼摸了摸肚子，肚子这时配合地咕咕响了几声。

  这响被许慕白听见了，季遇礼有些不好意思，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

  “这是有点儿？”许慕白笑着捶了季遇礼一拳，“你自己饿着还把这小零食留给我吃啊？”

  “怕你没吃饭饿嘛。”季遇礼捏住了许慕白的一边脸，“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

  “哪瘦了！”许慕白拍开季遇礼的手，“前几天过秤还胖了几斤呢。别扯犊子了，你赶紧吃零食补一补，距离结束还要三四个小时呢。”

  “嘿嘿，好。”

  许慕白不饿，所以拆开了颗酸梅硬糖放在嘴里含着。

  季遇礼带给许慕白的小零食大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不过每拆开一个零食包装，季遇礼都会把零食先递到许慕白嘴边。

  “我不吃，你自己吃。”许慕白摇摇头，拒绝。

  “你尝尝味。”

  无奈，许慕白拗不过季遇礼，只得咬了一小口。

  看着自己身边站着的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个子，许慕白勾起了嘴角。没有一颗糖会比现在嘴中的这一颗酸梅糖更甜了。

  奇怪，这酸梅糖怎么被尝出了甜味？

  …………

  吃完小零食的季遇礼帮许慕白扛了会旗，又再次去舞龙了。

  时间慢慢流逝，到了耍龙灯的最后一步，跨火。字面意思，从火上跨过去。寓意烧尽身上的霉运，迎接好运。

  几个中年人抱来了几捆秸秆，摆成一列，随手从路边的萝人块上抽来一根蜡烛，用烛火点燃了稻草。这稻草很明显是特殊准备的，大火很快燃起，形成一道火墙，火光冲天，连一些灰烬也被热气带着飞往云端。

  几个年轻男子欢呼着，由狼哥带头冲过了火墙，接着是整条龙。

  然后轮到了四只小狮子，右位小狮子年龄不大，才五六岁，跑的慢了些，这火竟一瞬之间爬到了小狮子身上。好在旁边有大人在，一下子就把那火苗掐灭了。不过这火苗仍把小狮子身上的毛烧秃了一块。

  小狮子看旁边的人都看着自己笑，自己还没意识到什么，也跟着笑。可当有人指出小狮子被烧秃的地方后，小狮子不淡定了，大哭起来。旁边的几人笑得更欢了。

  这是小插曲。

  许慕白很顺利地跨过了火墙。身后的那几位拿着白灯笼的跨过火墙后径直走向了路边，争起一根未燃烬的蜡烛替换了白灯笼中的那一支。之前的备用蜡烛早就用掉了，这几位就靠拿路边的蜡烛替换的方法，使整个路伍一直充满光亮。

  一行人往季母家走去。

  在夜间十一点多，众人还完了物什，各回各家。

  邱叔则和季母走进房间，清点完物什，一件不少又开始数舞龙的收益。

  等过几天，清查完人数，这钱会分给每一个人。舞龙的因出力多，拿的也理应多一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季许二人回到家，简单清理了一番便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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