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冷汗涔涔的站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从听见消息就立马赶过来，前后不过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是万岁爷住的地方已经挤满了人，而且连太医都已经在了。

  这前后一串起来，聪明如曹寅，一下子就明白了，今日之事恐怕是一个早就布好的局。

  可是，万岁爷是怎么提前就知道，李煦送来的那个汉女王氏，有问题的呢？

  各种纷繁复杂的念头充斥在脑海里，曹寅只觉得头疼不已。

  “曹大人？您有什么事儿？”

  梁九功刚从房间里退出来，就被曹寅拉住了，虽然自己精神紧绷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但是曹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要是搁在平时，曹寅肯定会置办一桌丰盛的晚宴，来招待梁公公，顺便打好关系套套近乎，但是眼下万岁爷那边还情况不明，这会儿出去饮酒作乐，那是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立的太稳当了，所以想松一下？

  因此，曹寅只是掏出来一个荷包，趁着夜色塞到了梁九功手里，看到对方接了过去，他才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胆战心惊地问道：“梁公公，不知道万岁爷那里……”

  梁九功脸色一凛，四周看了一圈，才悄声道：“曹大人，咱们都是做奴才的，万事都只能听从主子的安排。”

  一语点醒梦中人，曹寅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能掺和进去的。

  不过看梁公公还能稳得住，那就说明万岁爷并无大碍。

  只希望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他曹家能不受牵连吧。

  “多谢梁公公的金玉良言，真是让人醍醐灌顶。”

  曹寅千恩万谢的说了许多好听的话，哄的梁九功心里舒坦极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身为乾清宫大太监，是不可能与其他人相交过甚的。

  所以，梁九功也只是态度万分和气，但是说来说去都是客套话而已。

  “梁公公，万岁爷叫您进去呢。”

  正当两个人互相恭维的万分高兴时，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过来，微微喘着气说道。

  “哎呦，瞧我这记性，和曹大人聊天聊得太尽兴，都忘记时间了。”

  梁九功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随即转向曹寅的时候，面上都是歉意。

  “是我叨扰梁公公了，既然万岁爷有事找您，我就不耽误梁公公的时间了。”

  曹寅很是机灵，他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而且主动开口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这态度会让人很舒心。

  两个人好声好气的道了别，梁九功一进入到房间，康熙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怎么样？曹寅可是有问题？”

  语气不辨喜怒，但是里面暗含的风暴，让人心惊肉跳。

  “回万岁爷的话，从刚才的试探来看，奴才认为，曹大人应该与此次行刺之事无关。”

  梁九功的手心里都是汗水，虽然他是真心实意这样觉得的，但是谁也不知道，曹大人是不是太会伪装，所以他也不敢十分肯定。

  “是么。”

  康熙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吓得梁九功越发心慌了，他瑟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半晌后，有人推开门进来了，迎风飘来一阵血腥味，来人跪在地上，等待着皇上询问。

  “李煦那边审问出结果了？”

  “是，李煦已经交代了，那王氏并不是知县王国正的亲生女儿，而是他几年前在路上救的孤女，查明身世之后，见王氏生的貌美，就动了心思，所以疏通了关系，让王国正认为亲女，养在了王家。”

  来人口齿清晰，条理明确的把问询结果说了一遍。

  他正是慎刑司主管刑讯的大总管，这次是隐藏了身份，混迹在队伍里，就等着抓到那些叛乱分子，好发挥自己的作用。

  “贪得无厌之徒，的确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康熙心绪复杂的感叹了一句。

  尽管自己已经提前有所防备了，但还是不小心被茶盏的碎片划破了手背，伤口不深，只是流了一点血，不过太医上了药，又包扎了一番，所以看上去就很严重。

  并没有人敢接刚刚那话，房间里安静的不像话，毕竟不是谁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万岁爷此刻的心情说不上好，又怎么敢卖乖投巧呢？

  “太后那边多看顾一些，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千万别让人惊扰了她。”

  康熙最后嘱咐了一句，就在梁九功的服侍下换了衣服，躺下睡觉了。

  翌日，整个曹宅都没了往日的那种热闹，反而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寂静来。

  曹寅早早候在了门外，就等着康熙起床后表达一番自己的忠心。

  当然，能洗脱掉嫌疑就更好了。

  “今日去街上逛一逛吧，皇贵妃身子不适没跟着一起来，却非要朕给她带礼物回去。”

  结果，还没等曹寅开口，康熙就跟没事儿人似的，兀自做了决定。

  这是怎么的呢？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您都忘记了是吗？有人要刺杀您哎！

  曹寅真是有苦说不出，偏偏还得舍命陪君子，万一这堂堂天子，真有个好歹，他曹家这一大家子的命全填进去都不够赔的。

  所以，一路上，曹寅一心二用，不仅要注意四周有没有心怀不轨之人，还得分出心思来，替万岁爷讲解一番江南别具特色的风土人情。

  一天下来，曹大人都快变成曹一人了。

  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的，抬都抬不起来。

  精神也萎靡得厉害，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在一国之君面前还能分心在其他事情上的。

  “保成也胆小了些，什么事情都要朕来做主。”

  三日后，依旧无事发生，康熙也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厚厚的一沓，几乎全是太子写的。

  康熙看得头疼。

  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保成这么能啰嗦呢？

  一封信写了整整十页，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就连胤禔又生了一个女儿的事情，也一并写了进去。

  这幸灾乐祸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康熙都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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