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升走到了那个瓷瓶面前。

  其他人的眼里闪出了惊讶的目光，只有左向风微笑着，手指在空中轻轻地晃荡着，仿佛在看一出即将登场的好戏。

  贺子升拿起了瓷瓶，迟疑了几秒，他将里面的红粉倒在了手上，然后挥洒向空中。

  红色的粉末在眼前宛如一张展开的红网，慢慢从半空落下来，将贺子升覆盖。

  贺子升闻到了一股清香，这种香味是记忆里的香味，带着画面扑面而来。

  三日前。

  从皇宫认领皇命后，贺子升通过调查，终于有了关于画像的最新线索。京都城最近发生的画像案件，都和京都城一个叫清水楼的地方有关系，为了调查情况，贺子升派了两个暗花过去，结果都失去了联系，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都已经失手了。

  贺子升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清水楼，这个招牌不大，名气不响的花楼在京都城众多花楼中并不出众，甚至经常去喝花酒的人都没怎么听过。之前贺子升带人去过一次，发现清水楼的经营并无问题，罗万春判断，要不清水楼没有问题，要不就是隐藏的很深，所以想要从明面过去调查是不会有结果的。

  于是，贺子升决定深夜暗衣调查清水楼。

  贺子升戴上了人皮面具，乔装过后已然是另一个样子，随从两人也是从来没在清水楼露过面的人。

  虽然清水楼生意不如其他花楼，但是夜幕来临后，还是有人过来。

  灯火通明，烟花招展的清水楼大堂，老板和女孩们笑脸迎客，穿堂送酒的小厮，眯眼霏霏的客人，形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众生图。

  贺子升三人走进大堂的时候，老鸨立刻迎了过来。

  “三位公子，第一次来吗？”

  “对，偶然路过前面的街道，没想到在这里还隐藏着一个风月之地，所以进来看看。”贺子升说道。

  “那公子，喝酒还是赏花？”老鸨问道。

  “清水楼，有酒吗？”贺子升微微一笑，不过很快他发现因为戴着面具的问题，脸上应该并没有任何表情。

  “公子说笑了，名字只是名字，雅号而已，怎么可能会没有酒呢？不但有酒，还有姑娘。”老鸨笑嘻嘻地说道。

  “那，带路吧。”贺子升指了指前面。

  三楼天字号，打开窗就可以看到楼下的场景，这和其他花楼的房间设置倒是不一样，既可以关上窗户喝酒谈事，也可以打开窗户，欣赏楼下风景。

  陪酒的姑娘很快过来了，然后以此坐到了他们身边。

  贺子升不喜饮酒，更是很少来这种地方，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住在香红院的那段日子。不过即使在香红院，也是独自一人，并不在外面。

  “公子常来京都吗？”陪酒的女孩问道。

  “常驻。”贺子升点头。

  “那可常来这花楼喝酒？”女孩又问。

  “并不常来，偶尔会陪朋友一起。”贺子升说道。

  “我看公子也不是常客，一本正经的，自是紧张所致，兴许还是一个雏儿。”另外一个女孩捂嘴跟着笑了起来。

  “大胆。”对面的下属一听，立刻厉声喊道。

  贺子升摆了摆手。

  “好凶啊。”那个女孩立刻紧张地看着贺子升。

  “见谅，我这朋友是一个莽汉，你们别紧张。我出去方便一下。”贺子升说着站了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贺子升知道，两名下属和自己在一起，多少会绷着，再说他们这次过来，两名下属本来就是为他打掩护的。正好贺子升也不喜欢这些莹莹红红之事，听上去就脑袋有点发闷。

  走到门口，贺子升揭了一下他脸上的面具，透了一口气。这个人皮面具虽然设计精妙，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戴的时间长了，会有闷气。

  一个琴声悠然响起，恍如寂静夜里的一声轻叹，又似乎是雪地里的一抹红梅。

  贺子升顿时被琴声吸引了，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琴声传出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贺子升站在门口静静聆听。

  也许是太过沉浸，这个琴声将贺子升的记忆牵连出来。

  是她？贺子升一惊，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不禁想要伸手敲门，但是手碰触到门的时候又停住了。

  “进来吧。”这时候，里面的琴声停了下来，然后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贺子升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一个女子坐在窗户面前，脸上戴着一层面纱，正在轻压琴弦，调整琴音。

  “唐突了。”贺子升忽然有点局促不安，行了一个礼。

  “公子客气了，所谓千金易得，知音难寻。没想到这一曲《悲昨日》，竟然会有人喜欢，并且还能沉醉，这让我很意外。”女子抬起头看着贺子升说道。

  “《悲昨日》，是姑娘所作？”贺子升第一次听这个曲子的名字，不禁问道。

  “不，是我在香红院的时候，偶然听到一位姑娘弹奏，于是便跟对方学了这个曲子。只可惜那位姑娘在香红院没呆多久，等我再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女子说道。

  “原来如此。”女子说的姑娘，想来是阿宁。

  “莫非公子也听过这个曲子？”女子问道。

  “是，之前有幸在香红院听过，可惜并不知道这个曲子的名字，今日得知这首曲子的名字，确实让我有点意外。”贺子升点点头。

  “啊，是吗？那公子觉得，我和那位姑娘的弹奏有何区别？”女子听到贺子升的话，不禁问道。

  “曲解人意，听者如是。当日我在香红院的心情和此刻的心情本不同，所以自然也无法对两个姑娘的弹奏多做评价，只能说此曲总会让我想起一些陈年记忆。”贺子升叹了口气说道。

  “那公子此刻的心情又是如何呢？”女子站了起来，走到了贺子升的面前。

  贺子升这才看清楚眼前女子的外形，虽然女子戴着面纱，但是贺子升却能看得出来，对方应该是一个绝世美女，尤其是她的眼睛，仿佛是两池深邃的湖，带着说不出的秘密，吸引着和他对视的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贺子升感觉周边的风景瞬间暗了下去，眼前只有女子，她像是一个仙女一样站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慢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贺子升的脸，柔声问道，“公子，你觉得我美吗？”

  女子脸上的面纱轻轻解开了，女子露出了一张宛如惊世的脸。

  “美。”贺子升说道。

  女子笑了起来，然后整个人慢慢飞了起来，最后竟然贴进了一幅画像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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