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

黄衍下了飞机，连厕所都来不及上，火急火燎的冲出了机场大厅。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距离秦月给他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四个半钟头。

大厅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候多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车边，一动不动的往里面张望着。

很快，没有行李的黄衍跑了出来，那西装男人立刻迎上前去，截停了黄衍。

“少爷，车在那边。”

“噢。”黄衍没有多话，转弯，几步跨上车子，关上车门。

待西装男人坐上前排，黄衍立刻催促：“师傅，快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汽车发动，缓缓往前驶去。

黄衍望着车窗外，心下焦急。

司机却也是用了全力，不断的超车往前开。

“等一下。”黄衍突然叫道。

司机放慢车速，西装男人回过头来。

“怎么了？少爷。”

“这不是去麓园的方向。”黄衍的面色沉了沉。

这卫城的路他不太熟悉，但是去麓园的方向他还是记了下来。

“是的，我们去博雅路。夫人在秦家的三号院等您。”

“噢。”黄衍点头。

很快，车子七拐八绕，穿过了一条林荫大路，拐进了一个巷口。这巷口树荫环绕，里面是一栋一栋的别院。

第三个院子的大门已经被打开，汽车直接开了进去。

院内，小松望着车子驶入，又将两扇大门拉关了起来。

黄衍下车，一眼便看到了小松。

小松长高了，人虽然还是瘦，但却结实了不少。

他现在穿着白色的运动外套，显得皮肤还是有些黑。

黄衍几步走上前去，又顿住，心下一股子内疚和不安涌了上来。

“哥。”小松却是先走上前来，目光落在黄衍的左臂上。

“手，好了吗？”

黄衍一怔，强自挤出一个笑容来。

“可以抬起来一些了。”他说着，努力将自己的左手抬了抬。

小松走到黄衍身边，端起他的左手，又仔细的看了看。

“小松。”黄衍却是有些难过，他转过身，抱住小松，心里不是滋味。

“哥。”小松拍了拍黄衍的背脊。

“姐姐说，以后我就叫你哥。”

“嗯。”黄衍放开手来，看向小松。

“秦月妈妈呢？”

“在里面，我带你去。”

小松说着，往屋子里走。

这栋房子有三层楼，房子是青石砖砌成的老房子，但外墙重新翻修过，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小院子里还种了蔬菜。

“你们三个，一直住在这里么？”黄衍一边四处扫视一边问。

“嗯。”小松边走边答。

“姐姐住三楼，我住二楼，爷爷腿脚不好，住一楼。”

“爷爷呢？”

“爷爷被送去体检了。平日里，爷爷在，秦月妈妈是不会过来的，她怕爷爷骂她。”

“她在哪里？”

“在三楼。”

“你没有跟着她去绿城吗？”黄衍又问。

“想去的，姐姐不让。因为我本身的年龄太小，又重新读初三了。她说这边教学条件好，以后我要考大学的。”

小松说着，已经将黄衍带到了三楼。

他站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

“你上去吧，哥。”

“你不上去么？”

“我不可以上去，秦月妈妈不许，我从来没有上去过。”

“噢。”黄衍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停留。

一上三楼便是一个独立的客厅，客厅比较简单。

两张沙发，一个茶几，没有电视，也没有什么装饰。

秦月坐在沙发上，她身前的茶几上摆着那页软纸婚书，婚书是摊开来的。

黄衍看着那完好的婚书，呼出一口气来。

他两步走上前去，来不及叫人，先往那婚书看去。

婚书上，已经有了任缘的签名和手印。

他顿时喜出望外，将婚书托起，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坐下看，不急。”

“噢，好的，妈妈。”

黄衍捧着婚书，看了又看，而后，他的眸子渐渐变得有些深邃，笑容也渐渐的淡去。

“妈妈。”他抬起头来。

“这婚书上，怎么会有血渍？”

黄衍说着将婚书摊放在了茶几上，手指往那零星的血点上指去。

那几粒血渍并不显眼，也比较细碎，不仔细看，是不容易被看到的。

秦月双手环在胸前，缓缓的靠入沙发里。

“你，签完婚书的那一天，我便将那婚书带到了这里。她那时，因为服用了药物，没有什么力气，还躺在床上。”

黄衍闻言，瞳孔骤然一缩，看向秦月。

“她服用了什么药物？”

秦月却是不答，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将那婚书摆在她的身前，我晓得，那上面的字，她有很多会读不懂。但她却是看得仔细，她摸着你写的名字，来来回回的摸。”

“然后，她便问我要笔，迫不及待的写下了她的名字。她的手也没什么力气，但那字，却是写得认认真真。”

黄衍听到此处，心下一痛，嘴唇绷紧。

“我还在给她打开印泥时，她已经如你那般，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摁了上去。”秦月说着，看向黄衍。

“手指破血，摁住便可以止血，一会儿就好了。可是，她却忘记了，我也大意了。她写完字，仍旧望着那婚书，我也不催。直到她搭手的被褥染红，我才发现。”

“我去抓举她的手时，不小心洒落了一点在婚书上，没有太大的影响。”

“妈妈。”黄衍的眼睛红了，他怔怔的望着秦月。

“她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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