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月过，大年初一，新春佳节。

  西户京的东城墙上，一身红色裘服的少女站在风中。她白皙面颊上被冻得泛红，应是站了好一阵儿了。

  城外马蹄声渐近，一行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为首那人黑色大氅在空中扬起，一身紫袍映着正午的阳光，十分耀眼。

  萧子裕一眼看见城墙上的红衣，挥鞭加快了马速。

  城门处，萧子裕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侍卫。

  他朝刚下城楼的李凤鸾走去，伸出的手又握拳收回，擎在腰侧。

  “天冷，你怎么不在王府等我。”

  李凤鸾将手中暖炉递到他身前，“今日热闹，想出来走走。”

  萧子裕将小暖炉推回，“我不冷。”

  “拿着沉了。”

  她又将暖炉往他怀中一塞，萧子裕只好接过暖炉，单手托着。

  靖国十日一朝，只要萧子裕出了西户京，无论何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见她。若是夜半鸡鸣时，就在门外守她一夜。直到第二日见到她，他才会回房休息。

  昨夜皇族家宴，彻夜不休。怕是宴席散了，他就往回赶了。

  李凤鸾蹙眉看了一眼身旁人，“先回府睡一会吧。”

  “你不是说想走走？若是你累了，我们先去吃饭。”

  疾风跟在二人身后，点头动作之大，引得李凤鸾回首看了一眼。

  劲草憋着笑意，他看向李凤鸾，听见她开口道：“也好，是有点饿了。”

  劲草侧首强忍着笑。昨夜李凤鸾在金莲楼看了一夜的歌舞，今日一觉睡到巳时。刚用完早膳还没有一个时辰，李凤鸾饿不饿，他可清楚的很。

  萧子裕却不知道这些，他回道：“那去金莲楼。”

  疾风左手搂着劲草肩膀，右手伸到他面前，“草哥，这个月我可是替的你的班。我跟着王爷，马蹄都要跑冒烟了。你跟着姑娘享清福，你得送我个新春礼物补偿我。”

  李凤鸾闻声回首看了二人一眼。

  萧子裕的余光扫过她满是笑意的小脸，狭长眼眸中的爱意毫不遮掩。

  李凤鸾笑道：“辛苦你了，疾风。今日我的肘子分给你。”

  疾风双眼一亮，高呼道：“姑娘万岁！”

  这句可把李凤鸾吓得不轻，笑容消失，泛红的脸霎时白了。

  她对上萧子裕的目光，红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子裕只是笑着看向她，“西户京没有忌讳。”

  疾风捂着嘴偷瞄了一眼萧子裕，看向李凤鸾，最后露出一个‘救救我’的眼神看向劲草。

  他不是怕萧子裕因这句话生气，而是这句话吓到李凤鸾，他才害怕。

  “姑娘巳时三刻就来东门等王爷了，应是累了。”劲草适时开口道。

  萧子裕眉峰一动，继续往前走。

  疾风对着李凤鸾小声央求道：“姑娘……”

  李凤鸾对着疾风微微一笑，摇摇头，跟在萧子裕身侧。

  “你生气了？”她侧首看向萧子裕，“别罚他俸禄了，苦的是劲草。”

  萧子裕余光扫了她一眼，笑着道：“你怎知道我今日一定会回来。”

  李凤鸾愣了一瞬，垂首想了想。

  劲草也看向她的背影。因为这件事他都不知晓，萧子裕未和他说今日归，定然是拿不准。今日李凤鸾用完早膳，提出要来东城门。他也没细问，陪着一块等了一个时辰。

  其实劲草能看出来，她和自家王爷之间好像生出了某种默契。是一种不需要言语，就能知晓对方想法的默契。

  心有灵犀。

  他十分好奇李凤鸾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萧子裕也想知道，她今日为何会在东城门等他。

  “我知道你会连夜回来，所以……而且，今天是大年初一……”

  萧子裕笑了笑，“我明白了。”

  李凤鸾抬眸看向他，她的心跳快了，她很怕蛊虫发作，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这顿饭，疾风如愿以偿吃到了两个大肘子。

  李凤鸾没怎么吃，劲草也没吃。

  萧子裕猜出一二，自顾自吃着。

  “要走走吗？”萧子裕放下玉筷，用白巾擦了擦手。

  李凤鸾摇摇头，“回去吧。”

  他们二人在一处时，话不多。

  大多数时候都是疾风和劲草在说话。

  疾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路上见了谁，买了什么。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有棵树的叶子没掉光，被树叶打脸了。他说几句，劲草回一句。竟是从金莲楼说到王府，一路未停。

  “你喜欢听这些？”萧子裕见她听得入神，忍了一路，下了马车才问她。

  李凤鸾看向打闹着离开的二人，笑着道：“听起来是很开心的事。”

  “你若是喜欢疾风多些，下次把他留给你解闷。”

  “劲草有劲草的好，疾风有疾风的好。可他们二人在一处，才是真的好。”

  萧子裕半开玩笑问道：“那我呢？”

  李凤鸾笑了笑，“你自然也有你的好。”

  行至内院，萧子裕忽地驻足，说道：“听闻你最擅弈棋，今日可否对弈一盘？”

  李凤鸾不自觉皱了下眉头，问道：“你不睡一会儿吗？”

  萧子裕见她似是不愿，回道：“也好。”

  “明日吧。”

  萧子裕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才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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