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怎么来的呢？一半自封，一半其他人的调侃。实际只是冰糕厂仓库看管员，一共三人，另外两个是搬运工。她年纪大，又是团长夫人，那俩搬运工便以她马首是瞻，喊她周姐。

  就有人故意喊“周主任”调侃她。

  平时听着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格外得刺耳。

  “可以，您先把奕宁带走吧，回头我再家访。”云汀兰的强势让女老师一愣，但见吴晴晴低眉顺眼，还有那个和自己说话时，总是拿腔拿调姿态高高在上的周菊芳，此时也如同被掐着脖子的鸡。

  她再迟钝，也猜出云汀兰不是普通的医生，能让团长夫人都忌惮，郑奕宁的背景只怕也不简单。

  “啪！”突然响起的巴掌声，让云汀兰和奕宁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办公室。

  周菊芳这人极爱面子，却偏偏在最看不惯、最不想见的人面前丢了脸，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她更无法接受她女儿竟然会喜欢那样一个狗崽子坏分子，这也就算了，还闹的人尽皆知。这让从小对闺女寄予厚望，想把吴晴晴嫁入“高门”的周菊芳，如遭雷击。

  吴晴晴赤红着双眼看向周菊芳，“你又打我！有你这么当妈的嘛，别人的妈妈都会护着闺女，你呢？我就喜欢耿山，非要嫁给她他，摆脱你，我再也不要待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里……”

  走远了，还能隐约听到吴晴晴的嘶吼声，奕宁抱紧她妈胳膊，嘴里嘀咕，“我可真幸运，你是我妈妈……”

  这傻孩子，尽说傻话，云汀兰揉揉她头。

  奕宁碎碎念，“有时候想想吴晴晴也挺可怜的，她妈吧……没法说，有点像疯子，对她好的时候，宠的她像公主，反正吃穿用度都不差，有时候又不管青红皂白就动手打她……有点像姨姥姥说的更年期综合症……暴躁易怒……

  就拿写情书这事，她就算生气也该回家说，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打吴晴晴，还被我看到，您看着吧，吴晴晴回头准迁怒我，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从这一点来说，她们还真是亲母女……”

  “确实，不就是写情书嘛，少男少女的懵懂悸动，谁还没有几个有好感的异性，是不是？”

  奕宁刚想点头，就反应过来，她妈在套她的话，连忙举手保证，“我可没有，您放心，我绝不会早恋，我还小。”

  “那是有……有好感的异性朋友？”见姑娘迟疑了一秒，云汀兰笑眯眯的拍拍闺女手背，“多正常，当普通朋友处着吧，不必有心里负担。”

  堵不如疏，越压抑越惦记，许多感情都是从好奇开始，了解结束。

  奕宁急忙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有次我钱包被抢，他帮我抓小偷而已，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就是那么一道影子，长相都模糊了。

  她想，下次见面，不……不会有下次的，因为再见到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也就无所谓下次。

  她更多的是对那身绿军装有些情怀吧。

  毕竟她爸姨姥爷都是军转士官，周围也有许多军人转业的人，天生对那身绿军装有好感，“我才不要嫁人，要留在你们身边一辈子。”

  这有什么不可以，就只怕女大不中留呀，云汀兰便笑道，“过你想过的日子就好，爸妈永远在你身后。”

  他们夫妻不敢说，能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儿女，但让孩子们做自己，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咳咳……”奕安轻咳一声，提醒腻歪地抱一起的母女俩，差不多就得了，他也是大活人，怎么四只眼睛都看不到他呢。

  结果一呲牙，扯到嘴角的伤，是真的疼了。

  奕宁看到了他，“哥，你真打她们了？理那些长舌妇干嘛，爱说，就让她们说呗，等明天吴晴晴一道歉，事情就真相大白了。再说了，那样的人，我还不乐意搭理她们呢？”势利眼。

  “嘶！疼！”这可真是亲妈，直接用手指捅。

  奕安往奕宁身后躲了下，才回道，“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嘛，我可不打女人，但她们总有哥哥弟弟在学校，我可以找他们算账。”

  至于他们如何对付自家姐妹，他可就管不着了，反正再嘴贱，他还收拾他们，直到她们学会闭嘴。

  “李来弟怎么回事。”回去路上，云汀兰问。如何处理李来弟，团里也挺头疼，尤其洪灾应验后，大家对她都有些避讳。

  得她提醒，团里才能提前应对保住七成粮，总得有所表示，宣传封建迷信肯定不行，便给李胜换了工作，调去机关总部烧锅炉。同时减免李来弟的学杂费，她能学到哪一步，团里便供她读到哪一级，直到她成年。

  这几年，李来弟除了给人算算生男生女和姻缘，捞点好处外，一直挺老实的，云汀兰都快忘记还有她这号人了。

  怎么又突然冒头？

  “山子哥救过李来弟呢，就是发大水那回，大家都忙着去水里抢水稻，李来弟发高烧晕倒了，还好山子哥眼尖发现了，把她救回来还送去了医院。”奕宁歪着脑袋，有点拿不准，“打那以后，她就对山子哥上了心……似乎有点……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意思。”

  山子哥上大学那会，李来弟可没少找她，想让她帮忙打听山子哥的消息，还托她转交信，不过奕宁都推说联系不上，给拒绝了。

  所以，这是两女孩儿的争风吃醋相互算计？云汀兰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小伙子桃花有点旺啊。

  “嗤”奕安冷笑，“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山子哥不知道，反正李家人挺想结这门亲的，最近没少拿当初救人的事说事。”

  一辆吉普车突然停在三人身边。

  “爸！你出差回来了。”

  宋今寒替云汀兰扫去肩头的雪，这才眼神温和的看向闺女，“上车，我们回家。”

  “有烤鸭，爸，你给我们带回来的？”车内，奕安嗅着鼻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纸袋子，一下车，他就迫不及待地把烤鸭放进自制烤箱加热。

  等凌溪把鸭肉片好，他拿着烤好的空心烧饼，把蘸着酱料的鸭肉塞进去。

  云汀兰接过来吃了一口，焦香酥脆。

  奕安这架势，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吃烤鸭，显然这小子没少折腾吃的。

  末了，他一抹嘴巴，“我觉得还是姨姥姥烤得好吃，可惜了她那手艺……”要是能开店，肯定座无虚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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