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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北大荒那些年( 一百零三)


秋雨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气息。

  宋今寒抓一把田间的土,用手指搓着,“这土越来越凉,随时可能下霜。”

  下霜?那可得早做准备。

  回家的路上,云汀兰就打趣他,“你现在越来越有农业专家的架势了。”

  宋今寒将手擦干净,宠溺的捏捏她手背,听她这么说,他怎么觉得自己那么可怜呢?

  竟然落魄到这种地步。

  俩人腻腻歪歪的回到家,徐建民已经回来,宋今寒刚准备和他提霜冻期提前的事,徐建民皱着眉头先问,“这霜期……是不是要提前了?”

  宋今寒点头,“估摸着就这两天,得弄些玉米秸秆呕烟扛霜。”

  成,这事交给他,他这就让各营各连把秸秆拉到田边,轮流守在地头,随时准备烧火抗霜。

  果不其然,这天傍晚,霜真的来了。

  随着桔梗的燃烧,浓烟弥漫整个岛屿,也破坏了霜的形成,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所有人都欣慰的看着万亩良田,他们知道,地里的荞麦,总算保住了。

  为了抗霜生存,之后的一段时间,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但结果是喜人的,苦荞大丰收。

  荞麦的收割有讲究,需得选择阴天或早晨露水未干时开镰,以防落粒造成损失。

  为减少田间落粒,促进籽粒后熟,这次收割荞麦,先用割晒机收割,然后人工捆绑,放置在田间八天,待未成熟的籽粒全都成熟才用脱粒机脱粒。

  荞麦平均亩产一百六十八斤,这还是大丰收的情况下,产量是真的很低。但即便有这个致命缺陷,可因它生长周期短,能作为救荒粮,有着“五谷杂粮,荞麦为王”的说法,算是人们最后的粮食保障。

  云汀兰家六口人,分了三百斤的荞麦,还有征收玉米后补偿的五百斤荞麦。

  龙凤胎看着这么多荞麦发愁,“唉,这么苦的荞麦,得吃到啥时候呀?”想到大食堂邦邦硬的荞麦馒头,他们就牙疼。

  “没有不能吃的食物,只有不会吃的人。”凌溪的食谱里,苦荞的吃法多着呢。

  凌溪说晚上要做荞麦宴,俩孩是拒绝的,但现在家家户户吃荞麦,就是大食堂,也是顿顿不离荞麦。

  不吃?那还是不饿,看看外面多少人想吃都没得吃,天天喝稀粥吃菜窝窝头,来糊弄肚子。

  等看到一桌子五花八门的吃法,俩孩子嗅着香味,馋的咽口水。

  用荞麦粉浆烙成的透明馍馍,柔韧微脆,吃起来带有丝丝回甘,奕安眯着眼点头,吃着还行。

  “这个是甜甜圈?”奕宁尝了一口油炸的圈圈,眼睛亮了起来。

  奕安又夹了一筷子猫耳朵,水煮后和青菜一起爆炒,吃起来筋滑利口。

  徐建民大口吃着面条,咽下后才问,“和大食堂的面条,似乎不太一样?”

  做法不同,这是饸饹面,更加劲道。

  宋今寒吃的是大米和荞麦的杂粮饭,再吃一口猪肉炖粉条,烟火味十足,却也舒心惬意。

  云汀兰吃的是荞麦凉粉“捞捞”。

  用特制的花刀在凉粉上轻轻一旋,刮成的长条状凉粉,晶莹剔透,口感爽滑,再浇上料汁,吃起来才叫美。

  旁边还有一碗用刀切成块状的“削削”,口感弹嫩,两者形状的差别,也造就了口感上的微妙差异。

  “好吃,天天这样吃也行。”奕安摸着肚子,见他妈明显吃不完的样子,就叹气,“妈,你这样不好,浪费粮食”说着,掩去眼底的喜意,委委屈屈的就要端过来自己吃。

  一只手,先一步把他妈面前的碗端走了,就着碗把剩下的半盘“呱呱”和“皮皮”给扒完了。

  奕宁偷笑。

  奕安抿唇,他爸实在太讨厌了,就去找他妈告状。

  她妈和稀泥,“晚上吃太多不容易消化,想吃,明天再做。”

  不论怎么说,分粮总是开心的,尤其是灾荒年,人人吃不饱,团里人还能二次分到救命粮,简直堪比过年。

  初雪就是在这么一种喜庆的氛围中,扑簌簌的落下。

  更大的好消息是楼房盖好了,锣鼓喧天,热闹狂欢,漫天飞舞的雪花也丝毫不能阻挡大家的热情。

  一个个都打包行李,搬进新家。

  房子都是三十九平的面积,有两种格局,一种是一室一厅一卫。另一种是两室一厅,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洗漱都需要去大卫生间。

  各有优劣,需要哪种自己选择,选好后抓阄,抓到哪个楼层哪个位置,算那个。

  这些,早在楼房建好前都已经分配好。

  见别人搬新家,俩孩子眼热的不行,回到家就问,“咱们什么时候也能住楼房?”

  夫妻俩对视,别了吧,眼里都是抗拒,就那鸽子笼,不方便,还没暖气,天冷能冻死个人。

  还是小院子住的舒服,地龙一烧,穿着薄衣在室内活动也不冷。

  俩孩子趴在炕桌上写作业,云汀兰和凌溪缠毛线,宋今寒和徐建民指着墙上的地图,正说着后续规划呢。

  谭大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拍着身上的厚积雪。

  奕安一见来人脸色变了变,不着痕迹的拿书本遮住碗里的炒花生,就怕这位上演变脸,当场给他们上一堂关于“艰苦朴素”的思想政治课。

  谭大姐压根没看到,一进来就问徐建民,“老徐,赵建设的工农兵大学名额,是你批的?”

  徐建民眉头松缓,还以为哪里又惹到这位的眼了,他如实点头,“前天夜里四个知青不知轻重,偷偷砸冰面钓鱼,结果冰面碎裂,四人都掉了进去,是站岗放哨的赵建设发现他们,并跳下冰面救了他们。”

  云汀兰附和出声,“那四个知青当时的情况很不好,全身冻僵,还有一人休克,赵建设本人伤得更重,我回来时他还在昏迷。”

  就凭这一点,名额给赵建设也应该。

  徐建民递给她一杯热茶:“谭大姐,是赵建设哪方面有问题吗?”

  别不是有人写黑材料举报赵建设吧?这样的事,他已经见怪不怪,每年因为返城和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都得闹一场。

  谭大姐摇头,“那倒不是。那个小伙子,我了解过,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干活卖力,学习也积极,这次又能冒死下水救人,是个不错的同志。但大学名额给他……是不是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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