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洛南望着走来的黄世柏。

  黄世柏的笑容有些苦涩：“原来我的父亲真的很会耍花样，他可真是厉害。”

  “是啊，你爹帅呆了。”洛南由衷地说。

  黄世柏坐在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白纱的云从枝头飘到鸟儿的翅膀上。

  “离开你的两年里，有一年半的时间，我待在老头子的病床边。”黄世柏轻轻地说，“来探望的人总是没说几句就开始哭，唯独我从头到尾没有哭过，我那时候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矫情。”

  “后来我在医院的走道里，听见他们在讨论公司内部的斗争，有人担心老头子不在了，自己没了靠山会被另一派的人打压排挤，也有人担心自己会失业，同样也有人担心创始人离世，股价下跌自己的利益受损。”

  黄世柏伸直了双腿，“那时候我才明白，虽然他们都在哭，其实都是为了他们自己，就像是舞台上的演员，扮演着某个角色落泪，实则是通过他们自身的痛苦催出的眼泪。”

  黄世柏转过脸来，他的眼睛像蓝天一般纯澈：“那个时候我就想到了你，洛南。”

  “我？”洛南感到意外。

  “你也在台上落泪，但和他们不同，你是能切身体验到了角色身上的苦难与悲痛，你的身上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气质。”

  易医生在一旁点着头：“这一点我也认同。”

  洛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你这说得我跟活菩萨似的，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

  黄世柏起身，摁住洛南的肩膀：“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你是说今天这次吗？”

  “不，比那更早，早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那次在派出所里？你和汪律师商议赔偿方案？”

  “是三合天桥底下的那条街。”

  洛南没想到事情能追溯到这么久之前，他眨巴着眼睛，没明白那次车祸意味着什么。

  黄世柏将自身的重量压在洛南的肩膀上，吐出气息就贴在洛南的耳际。

  “其实那一天，我是打算去自杀的。”

  “什么？！”

  “自从母亲离开后，我和老头子的关系就进入了冰点，虽然他不会限制我的消费，但他也几乎不管我，一心扑在他的事业上。”

  “我大手大脚地花钱，追求各种刺激和痛快，花天酒地，纵情享乐，他也不闻不问。”

  “后来我觉得厌倦了，不再有能让我提起兴趣的事物，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声色犬马，心中的空虚怎么也填不满。”

  “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我一度想过剃度出家，或者抛弃家产去北欧流浪，为此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他骂我是无药可救的废物。”

  “那天夜里，我开着家里最贵的跑车，在街上猛踩油门，一心想的是冲出阅江大桥的围栏，连人带车坠入江水里，轰轰烈烈地死去，追求这辈子最后的刺激。”

  “可当时你突然冲到了马路上，被车头撞飞了出去。”

  “我心想你肯定是死了，反正我也打算去死，不如一命抵一命好了。”

  “于是我没有停留，继续踩着油门，开车离开了现场。可到了阅江大桥上时，我却踩下了刹车，失去了跳江自杀的念头。”

  “我想起你好像是为阻止一个擅闯马路的女人而被撞的，我为你感到不值，后来我再次遇见你，你提出了要我找一家投资过亿的剧组代替赔偿。”

  “那时候我都没意识到，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再也没有寻死的念头。”

  “你的出现，是颠覆我原有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洛南感到肩膀一热，黄世柏的双手从背后伸来，搂住了他。

  【叮！惜命值+！】

  ……

  事情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由于股份转让承诺书被撕毁，而黄父没有进行过自书遗书公证，所以原件被毁的情况下，只能走标准的继承流程。

  也就是说，黄世柏继承了黄父的5%原始股。

  从黄父的秘书处要来办公室电脑的密码，登入之后，黄世柏得到了一条「消息已发送」的提示。

  一条在电脑开机时同步运行的程序，把所有与皇朝集团挂钩的商政黑料打包发给了各个媒体和政府检举网站。

  黑料内的信息极为庞大，共涉及到周边市县共计156名政府人员和32家企业，共上千人被波及。

  黑料如果尝试曝光，势必会遭到上层的压制，封锁消息，把负面影响一压再压。

  所以连黄父都无法保证，检举会有所成效。

  他把黑料塞进遗嘱里，任由他们去抢去争，是为了检举失败后，把火引到别人身上。

  无巧不成书，洛南和黄世柏被追杀的各路消息已经提前引爆了舆论，所以当黑料被爆出时，官方已经来不及封锁了。

  奔赴在吃瓜第一线的网友早就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再想捂嘴，也捂不住千万人的嘴。

  国家纪委监委紧急派出调查小组，奔赴涉案各市县，当地的政府大楼前，警灯闪了一天一夜。

  皇朝集团被勒令停止运营，数家公司被查封，政府部门更是一片混乱。

  而掌握5%原始股的黄世柏，砍掉了公司内的灰色产业，一度导致公司大失血，损失了大量现金流，董事会气急败坏地直骂黄世柏昏了头。

  黄世柏当场说道：“只要砍掉烂肉，才能活下去，否则就等全身腐烂吧！”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之时，洛南和恋世工作室的朋友们在聚餐，补上一顿晚来的洗尘宴。

  翌日。

  黄世柏在董事长室整理邮件，洛南和易医生同时来拜访他。

  “你怎么又来了？”洛南纳闷地盯着易医生。

  “我说过，我要确保你活得好好的。”

  易医生冲洛南一笑，走到黄世柏的身边。

  “我托你查的事，有线索了吗？”

  “真被你说中了，来看看。”

  黄世柏点头，从电脑桌面上打开一个窗口。

  洛南站到黄世柏的另一边，不免奇怪：“你们在忙什么？”

  易医生视线锁定在屏幕上，回答道：“黄父发出去的黑料中，提到了非常重要的一条。”

  他从数行繁杂的信息中明确地找出需要的内容，指着那一行地址说：“这里。”

  洛南伸长了脖子去看，发现是一个卫生所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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