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电影放映结束，两人都长出一口气。

  陈路远是因为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折磨。

  洛南是因为电影最后没放出他在火场里裸奔的画面而感到庆幸。

  “我到底看了什么啊？”陈路远把脸埋在双手间。

  他仔细回忆，却印象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

  有种知识从他光滑的大脑上溜走的感觉。

  洛南安慰道：“听林导说，这是一种全新的电影模式，看不懂也不必灰心。”

  陈路远刷地放下手，一把抢过电脑。

  “不行，我必须翻翻电影的评论区，不能光我一个人受苦。”

  陈路远打开一个新的页面，跳出了这部电影的评论区。

  洛南也是这才看到，原来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傀儡》。

  评论不出洛南所料，两极分化非常严重。

  觉得好的人拍手叫绝，觉得烂的人深恶痛绝。

  “拍这电影的人脑子有什么毛病？”

  “知道拍得烂，所以不敢上映院线，只能走网络首播了？”

  “建议改名《逐梦诡异圈》。”

  “我奶奶来都比他拍得好！”

  ……

  “看不懂这部电影，我只能说你们的审美就到这了。”

  “林导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导演！”

  “这剧情还看不懂啊？不就是记者团队上山找鬼，但真正的鬼其实是贪婪的人，主角与鬼搏斗就是在和人战斗，最后战胜了鬼，也就是战胜了贪念。”

  “补充一句，这部电影的故事是真的，剧组放出来的小道消息，他们拍电影时顺便破获了一起买卖尸体的案件，网上都有庭审直播的。”

  “啊？”

  “啊？？”

  ……

  没过多久，评论区也沦陷了，和弹幕一样变成了问号大军。

  洛南深深吸气，为林导的手段折服。

  他完成了一部风格独特到诡异的电影，用碎片化的剪辑和高速闪回的方式把剧情切得细碎，但这些细碎的情节都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就像是一片片血肉，哪怕胡拼乱凑，你也感受得出来血肉的真实和血腥的背景。

  哪怕剧本是胡写的，哪怕画面是瞎拍的，但他硬是能临场发挥，把完全不相干的两条故事合并到一起。

  这份才能，恐怕是经年累月的省钱抠门中，掌握的独门手艺。

  陈路远关闭视频网站，意外地发现《傀儡》这部电影上了热搜。

  “这电影还能得奖？”

  洛南探过头来一看，《傀儡》被省电影艺术发展协会评为「新锐梦幻电影」（底注：「迷幻」二字被和谐）。

  省电影艺术发展协会在底下留了评语：

  “鬼乃欲望之源，人与鬼相伴，即为欲望的傀儡，金钱只不过是驱使傀儡运作的投币口。本片以独到的展现手法，血淋淋地揭露了人的阴暗面，以及邪念的阴恶恐怖。其实世上从没有鬼，其实世上满是傀儡。”

  陈路远感叹一句：“到底是文化人！”

  从头到尾，陈路远的观影体验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

  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等一下。”

  陈路远想要收起电脑，洛南却喊住了他。

  “怎么了？”

  “电脑，能借我用用吗？”

  陈路远想了想，说：“没问题，你用吧，我明天再来拿好了。”

  “谢谢。”

  “没事，中午想吃什么？医院食堂今天有鸡腿吃。”

  “帮我也打一份。”

  “好。”

  “陈警官，案子破了，你是不是也能休息一阵了？”

  陈路远端着饭盒，停在门口。

  “抓到坏人，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呢！尸体黑市里储存的尸体数量惊人，为了给他们确定身份，工作量一点都不小，尤其是大量的无名尸体。”

  洛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不过好在有你拍下的画面，我们起码能确定其中几具尸体的姓名，再根据地区进行盘查，能简单一点。”

  “那真是太好了。”

  陈路远留下电脑，自己拿起床边的饭盒，离开了病房。

  洛南重新翻开盖子，继续浏览刚才的页面。

  在《傀儡》被评为新秀梦幻电影的下方，有另外一条获奖信息。

  洛南手指颤动，下拉滚动条。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新锐男主角获奖者：洛南」。

  终于！

  他通过演戏拿到了第一份荣誉！

  尽管只是网络评选，没有实际的领奖环节，也没有像样的奖杯和奖金，但会有一张实打实的荣誉证书寄到家里。

  洛南十分激动！

  要知道，他之前拿的荣誉都是公安局和消防总局发的，总感觉不务正业，网上也经常说他不是演员而是法治频道常客的评论。

  这一次，他证明了自己！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洛南打开了「稀里哗啦」视频网站，登录上自己的账号。

  刚进账号，洛南就被私信箱的999+震惊住了。

  再打开个人主页一看，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洛南的粉丝数来到了10万！

  这些都预示着一件事：他火了！

  洛南立马打开笔记本的前置摄像头，对准窗户，自己下了床站到摄像头前面。

  “为了庆祝10万粉丝，我给各位观众准备了一份大礼。”

  “正巧我前不久学会了全新的死法，趁热给大家展示一番，新来的朋友点点关注，之前的视频同样精彩，包括了溺死、猝死、上吊死、割腕死等死法。”

  “接下来，开始我们「全网最真实死亡表演系列」的表演，今天的科目是烧死！”

  弹幕齐齐地刷起：“别死我手机里！”

  ……

  一直到第十四天，洛南办理了出院手续。

  医院大门外，黄世柏和黎雪早就到了。

  “来啦？”

  “来了。”

  天空虽然不再下雪，可院子里的草木都盖了一层白雪。

  走到街上，更是白茫茫的一片。

  扫雪车滴答滴答地路过，路边的孩子在打雪仗。

  “我们家这边很少下雪的，今年的雪好大，真是出人意料。”

  黎雪在手心里吐了口热气，也附和道：“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的雪。”

  洛南捡起雪，搓成一颗雪球，砸在黎雪身上。

  黎雪嘿嘿一笑，然后搓出两倍大的雪球把洛南砸倒在地。

  黄世柏没他们两人这么欢乐：“你们没看昨天的新闻吗？”

  “新闻？什么新闻？”

  洛南和黎雪疯狂搓雪球，跟军备竞赛一样，两人的雪球越搓越大，极具威胁。

  黄世柏继续道：“回粤海市的高速因天气原因被封，山路更是大雪封山，航班更是早早地停运了。”

  洛南停下来问：“这意味着……”

  黄世柏两手一摊道：“意味着我们要留在当地跨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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