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方国珍中书平章，钦此……”

  传旨太监宣读完手上的圣旨，笑吟吟看向面前跪地俯首的方国珍，一脸笑眯眯道：“方大人，起来接旨吧。”

  “臣，方国珍谢主隆恩！……”

  方国珍直起身，眼帘低垂，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圣旨。

  接着，他站起身，扭头示意身边管家，把眼前这名传旨太监安顿好，并笑眯眯目送对方离开。

  回到书房，方国珍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甚至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了。

  这时，一名年轻人敲门走入，来到方国珍面前，躬身一礼，开口轻唤道：“父亲，听府上下人说您找我？”

  听到自家长子的声音，方国珍从沉思中回神，抬起头随意指了指对面的位子，道：“坐吧。”

  “是……”

  方松答应一声，随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见状，方国珍这才说回正题，道：“松儿，你说说这朝廷方面突然封我为中书平章，到底是何意？”

  闻言，方松想了想，这才皱着眉，疑惑说道：“我方家向来低调，现在怎的引起朝廷的关注了，难道起势之事已经被朝廷有所察觉？”

  说出内心的所思所想，他便摇摇头，继续说道：“按理来说，如果朝廷有所察觉，那迎接我们的应该是朝廷的兵马才是，怎么可能会是一张轻飘飘的圣旨？”

  “是啊。”

  方国珍颔首，继而眉头深锁，道：“这件事儿同样是为父疑惑不解的地方，如果朝廷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察觉，迎接我们的理应是兵马才是，怎么可能封为父中书平章？”

  父子俩思索许久，方松犹豫了下，开口说道：“父亲，你说朝廷会不会是觉得我方家在福建省的名望极大，所以想明升暗降，瓦解我方家在当地的势力？”

  “还是说……”

  说到这，他稍稍停顿，微微组织了下语言，又道：“朝中的哪个权贵，盯上了我们的航海贸易？”

  说完，方松忽然抬起头，直视面前的方国珍，道：“父亲，我觉得我们应该详细了解一下朝中局势再做打算。”

  “好……”

  方国珍微微点头。

  数日后佯装风寒，不肯前去元大都就职的方国珍，收到了自家情报网，传来的消息。

  望着手中的纸章，方国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道：“脱脱，怎么会是他？”

  “难道左相是看上我们家中的海茂生意？”

  方松同样皱眉，甚是不解脱脱的做法，毕竟他们和脱脱，之前没有半点儿交集。

  他们这一派在朝中属于是中立派，而且还是属于势力较大的中立派。

  可以对一些人说不，甚至有时还能阴奉阳违一下，可以说在这方面操作性极大。

  这就不得不再次说说元朝的税制，他们实行的是包税制，也就是说，你一年只需交够朝廷中央的，剩下的都是地方的。

  怎么样，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

  如此一来，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生产资料又单一的年代，后果就是，所有的重担统统转嫁给了贫苦百姓。

  那些地主老爷，有钱的可以找个怯薛，花点钱，换个蒙古人名字，摇身一变变成了贵族。

  而那些没势力的，或者势力较小的地主老爷，完全可以找个当地官员进行依附。

  再加上蒙元帝国这并不合理的民族政策，这才有了张养浩大师的那句千古佳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简单的一句话，可谓是道尽其中之玄机。

  ……

  “不……”

  只是这次方国珍却是微微摇头，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碧空如洗的蔚蓝色天空，他语气淡淡，道：“他这是想拉我们入伙啊。”

  “拉我们入伙？”

  方松皱皱眉，道：“我觉得不一定，毕竟脱脱现在的势力，已经够大的了，树大招风的道理，对方不可能不知道。”

  “不，你还是太过于高估那群蛮子的智慧了，他们是极其的短视。”

  言毕，方国珍再次微微摇头，语气依旧淡淡，道：“为父担心，脱脱会变成第二个伯颜，和第三个燕帖木儿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

  方松询问。

  说完，他又道：“难道您还想以拒绝楚王的方式，拒绝脱脱？”

  没错，在“楚王”还活着的时候，便邀请过方国珍，只是私下邀请，而且给到的福利待遇，并不比现在低，相反还要更高一些。

  只不过当时方国珍犹豫了，他当然想要更大的权利，为他自己积累，更为了家族势力的延续。

  只是这一犹豫，楚王就被人给刺杀了，这让方国珍感觉到了无比庆幸，如果自己当初不犹豫，说不定自己现在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没错，楚王的确是一个平头哥，但他死后却害苦了跟随他吃肉喝酒的人。

  毕竟在元朝这个派系林立，政治斗争相当激烈的朝代，只要那棵大树一倒，整个枝干面临着的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不存在什么拉拢，利益交换。

  就像时间长河中的脱脱，他一倒台，不少人就直接跟着自杀了。

  这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怕连累身后的家族？

  所以，这次方国珍依旧选择了拒绝。

  为此，他怕脱脱还来找自己，他索性伪装成口歪眼斜，哈喇子直流，手如鸡爪的中风模样，向朝廷递交了辞呈。

  反正对于福建来说，他方国珍，方家就是这里的土皇帝，只要他这个土皇帝不点头，谁来都没用……

  收到魏冉传来的消息，李轩忍不住挑挑剑眉，他冲一旁的杜鸣笑道：“这个方国珍倒是有点意思，居然三番两次的拒绝了我。”

  只是杜鸣却没有回话，而是站在那里，静等李轩的吩咐。

  想了想，李轩笑着道：“既然你不来，那你头顶的乌纱帽就别想要了。”

  话落，他站起身，前往了皇宫，求见元顺帝。

  其实，李轩之所以要如此针对方国珍，第一主要是想自己将来拿下福建时轻松一些，第二嘛，他看上了方国珍的船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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