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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暗算的目标


顺着长廊绕过一个花园,长廊的另一端是李常应的书房,李漓跟着李常应进书房。

  这个书房是一间宽敞且文化氛围浓郁的空间。墙壁由精致的大理石构成,装饰有华美的雕花和装饰。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华丽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墙上挂有名家绘画和古地图,体现了李在中与李常应父子对艺术与地理的热爱。古代武器与装饰品陈列其间,彰显了李家的荣耀与权势。书房一角设有一个阅读区,配有舒适躺椅和精巧茶几,茶几上陈设着一套精美茶具与香料,适合边品味阿拉伯咖啡边阅读。中央的雕花木书桌上放着一本古阿拉伯手抄本,旁边是一个铜制文具盒,内有金色羽毛笔和多色墨水。书桌一旁是一套震旦文具,包括毛笔、砚台和墨块,这些东西在这里的存在显得很突兀,与房间风格形成鲜明对比。旁边的靠椅铺有丝绒垫,提供奢华舒适的阅读体验。高大的书架上满是各类书籍,包括阿拉伯文学经典和历史、哲学、科学等领域的作品,均用精美皮革装订并饰以金色花纹,其中甚至有几本残缺的汉文书籍。

  在这个充满天方风格的精致书房里,侧墙上还挂着五幅吸引眼球的人物肖像画。在天方家庭的家里,出现这种人物肖像画,那可是很稀奇的事情!而且,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两幅画像还是用中式艺术手法绘制的,李漓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李漓仔细辨认那两幅画中的汉字,从而确认那两幅画中人物,分别正是后唐庄宗李存勖和他的儿子李继嵩。李漓再次检索这具身体原主原主留下的记忆,思绪飞转,记忆里一些尘封的故事浮现出来:原主的家族是唐庄宗李存勖之子李继嵩的后代。而李继嵩在李存勖逝世后就从震旦的史册中完全消失了。这让李漓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家族之所以会出现在河中地区的乌古斯人部落中,又会来到黎凡特,正是由于李继嵩在兴教门兵变之后的神秘失踪造成的深远历史联系。

  再仔细一看,这个书房正对着大门那面墙上挂着一面残破的黑色的大纛,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篆体汉字“唐”。李漓盯着这旗子看了一下,光自己思考着,眼前这个唐字真能代表大唐吗?。

  “漓儿,我派出去调查你落水原因的人,所有人收集到的各种信息,都把最近那次你落水的原因指向了托尔托萨谢赫艾尔坦派人暗算你。那天你从托尔托萨城里回来的路上是被人推进河里的,幸好你命大,有路过的人及时救了你。”李常应表情严肃地对李漓说:“这件事是这一代的托尔托萨谢赫艾尔坦的阴谋,他觊觎我们的领地已经很久了。只要杀死了你,我们李家就没有合法继承人了,将来,等我死了,这里的所有都会收归于他或他的儿子们。这些年,我根据你祖父那时候和上一代谢赫大人订的契约,据理力争,多次拒绝了他向领民加税的要求,他和我已经快到水火难容的地步了。”

  李漓:“艾尔坦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夺取我们的领地?”

  “塞尔柱人控制这片土地已经几十年了,由于他们日益腐化、堕落,内部分裂越来越严重,他们对外扩张的能力越来越弱,他们只能把掠夺的目标转向内部,帝国疆域内所有的异族领主都成了他们掠夺的目标。就在半年前,黎凡特的塞尔柱王族突突什苏丹死后,他的二个儿子法赫尔和杜卡克分别占据着阿勒颇和大马士革;托尔托萨的艾尔坦也是塞尔柱王族近亲,现在成了他们双方都想拉拢的人,换句话说,托尔托萨成了由艾尔坦可以一手遮天的法外之地。除了搞阴谋,艾尔坦在其他方面毫无建树,而且他生了十一个儿子,他一心想让他所有的儿子都有领地,于是就针对他的谢赫领地内所有的异姓领主。我们不是塞尔柱人,所以自然就首当其冲了。”李常应又说:“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堂兄李沁的失踪,恐怕也和艾尔坦这个老狐狸有关。塞尔柱人终究不会当我们是自己人。可惜,现在这个局面,我们还没有和他撕破脸的本钱。但是,我们已经失去了你的父亲,又已经失去沁儿了,我们绝不能再失去你。”

  其实,李常应没有完全说实话。李常应并不想告诉李漓,他在塞尔柱王朝汗位争夺战争中,已经在暗中站队塞尔柱大苏丹大可汗巴尔基雅鲁克,并且他还以沙陀部族长的身份,暗中联络河中地区一些曾经依附沙陀部的部族首领,劝告那些部族首领不要跟着巴尔基雅鲁克的叔叔突突什造反,而且此举颇有成效,以至于突突什派去联络河中地区诸部的人,都被那些部族抓起来交给了巴尔基雅鲁克;当然,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常应的这一举动很快就被突突什有所察觉,这使李常应彻底得罪了突突什,地中海东岸这一带又是突突什的势力范围,这就使已经暗中站队突突什的艾尔坦敢觊觎阿里维德庄园,现在突突什虽然死了,但突突什的两个儿子还在和巴尔基雅鲁克激战,胜败难料。

  李常应看了李漓的焦虑而又说不出话的表情,以为李漓被吓傻了。李常应接着说:“艾尔坦这只老狐狸,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不过,他绝对不会就此罢休,这次虽然让你躲过一劫,下次就不一定了。我再三思考,决定让你跟着苏尔先生去欧洲游历,一来可以躲避艾尔坦的暗算,二来你也好增长见识,等你成年后再回来,那时候我也该把领地和庄园交给你打理了。”

  李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尔家族是我们多年的老朋友了,而且苏尔家族和威尼斯总督大人关系不错。而且,你父亲救过阿沃麦.本.苏尔的性命,如今阿沃麦已经是苏尔家的家主了。你和他们在一起,我也放心。我已经和苏尔先生说好了,半个月后,他离开的时候,你跟他一起走。”李常应又说,“至于钱,不是问题。苏尔家族和我们的合作,那是很赚钱的买卖,虽然希伯来商人还是很看重利益,但他们的眼光很长远,有你在他们那里,是两家之间长期合作的最有保障的契约。当然,你在他们那里也得给他们做点事,你可不能只吃饭不做事。”

  “我会努力的,总之,我绝不会成为苏尔先生的累赘的。”李漓用沉稳的语气说。

  李常应一把握住李漓的手:“漓儿,你这是因为担心伯父么?放心,我没那么好对付,你外出后,也就少了一件让我感到掣肘的事了。艾尔坦想占我们便宜,没那么容易!”接着李常应把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阿里维德庄园和领地对我们来说很有价值,但比起某些东西就没那么重要了;大唐和沙陀最后的火种和希望,绝不能彻底断送在这里。塞尔柱人也不会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这时,只听见李常应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大唐安喜亭侯、禁军世袭百夫长李持安在?”

  只见哈迪尔从书房外走进来,猛地单膝跪地,居然也说出了生硬的汉语:“主上,属下在。”

  “李持,命你随少主出行!保护少主!”李常应沉着地说。

  “是,李持一定竭力保护少主,赴汤蹈火不死不休。”哈迪尔答复。

  “伯父?哈迪尔大叔?”李漓震惊得欲言又止。

  李漓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这群人漂泊海外多年,竟然暗地里还保留着这一套。没搞错吧?这群人竟然和某位大师笔下的慕容公子一样冥顽不灵,难道这些沙陀人也和大燕的鲜卑人一样吗?他们口中的大唐应该就是五代的后唐吧。他们不是沙陀人么,怎么铁了心认为自己是中原正统了?或者说,自从朱邪氏由唐懿宗赐姓李列入宗室之后,就已经真的把自己当中原人了。甚至,眼前这个哈迪尔大叔,竟然还以震旦唐朝的低阶贵族自居。

  因为穿越而来,被迫拥有了多重人格,此刻李漓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少主,请受属下一拜。”说罢,哈迪尔向李漓行了一个大礼。

  “亭侯请起。”李漓天马行空的思绪被哈迪尔这一拜给彻底打断了,他也使用汉语,按照京剧里的腔调一把托起哈迪尔的。

  李常应、李持(哈迪尔),都是一阵惊叹,这小子的汉语听起来很标准,他是跟谁学的。李常应却一下子暴怒的呵斥:“先祖讳继嵩公有训:我家儿郎不准听戏唱戏!”

  李漓瞬间明白了,对这个家族来说,祖先迷恋听戏唱戏是如今颠沛流离的起因。

  “时候不早了,漓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两天,多做些准备吧。”李常应又说起了阿拉伯语,向李漓挥挥手,示意李漓离开,“哈迪尔,你留下,我还有一些其它事和你说。”

  李漓独自走出了书房,来到前厅外的院子里,莎伦正焦急得不停跺脚,看见李漓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少爷,怎么了?难道,昨晚救那个人的事被阿迦老爷知道了?”

  “没,别乱说话,先回家,回去再说。”李漓说,“走呀,回家了。”

  李漓说罢,已经迈出了庄园的大门;莎伦立马跟了上去。一路上,李漓没有说话,莎伦能感觉得到李漓心事重重。

  回到家,关上院门,李漓走进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莎伦端着一盆洗漱的水,端了进来,放到李漓面前,开始帮李漓洗漱,“少爷洗漱了,先把手伸出来,把你抓烤羊腿的手,洗一洗。”见李漓仍旧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莎伦小心地问:“少爷,那件事被发现了吗?”

  “什么事?被谁发现?”李漓回过神来,接着又说:“你说昨晚,我们救人的那件事?没有,哈迪尔没有告诉伯父。”

  “你被阿迦老爷带到书房去那么久,我以为他们都知道了。”莎伦欲言又止,

  两人说着话,李漓已经洗好手,莎伦帮李漓的脸用毛巾擦拭了几把,把毛巾丢进水盆,端起水盆慢慢向房间外走去。

  “莎伦,你先别走。”李漓对正要离开的莎伦招了招手,“来,过来。”

  “少爷……”莎伦的脸瞬间泛红,把脸盆放在一边,走向李漓,“啊?!”

  “快过来,先坐下。”李漓,李漓一把把莎伦拉到自己跟前,按在一个精美的地垫上。

  莎伦变得安静了,不再说话,缓缓解开了面纱,接着开始磨叽磨叽地解开自己罩袍的衣袋。

  “喂,我只是想和你说点事。”李漓打断了莎伦。

  “啊!少爷,你怎么又……你太过分了。”莎伦一下子转过头,微微颔首。

  “我要出远门了,过几天就出发。”李漓淡淡地说。

  “去哪里?去多久?”莎伦。

  “不知道。”李漓。

  “这是怎么了?是阿迦老爷要赶走我们吗?”莎伦急了,“这肯定又是大夫人那个老妖怪在作祟!她老是和你过不去。”

  “不是,伯父不会那样对我们。大夫人虽然不喜欢我们,但也没那么坏。”李漓不想让莎伦知道和托尔托萨谢赫艾尔坦的阴谋有关的事,只想告诉她自己要去游历,“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要跟着苏尔先生去游历,哈迪尔大叔会随我同行。”

  “那我呢,我怎么办?”莎伦终于忍不住地问。

  其实,李漓刚才的沉思,就是在考虑到底该怎样安置莎伦,让莎伦留在这里?莎伦又没有亲人,可以说自己就是莎伦现在唯一的亲人,自己断然不能让她留在这里;但是长期的漂泊,甚至可以说是颠沛流离,莎伦能承受吗?而且,很有可能,等自己再度回到这里时,就物是人非了。

  “莎伦,你也没个亲戚,要么我把我们家的牛羊和值钱东西都卖了,你和我各拿着一半的钱,这些年也没给你工钱,就算是我给你的工钱,你也有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咱们散伙吧。我让伯父安排给你找个好人家吧。反正你至今也没为我侍寝,这个安排应该还可以吧。”李漓说,李漓内心觉得这或许是对莎伦最好的安排。

  “少爷,你为什么这么过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是你的侍女,而且已经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就这样遗弃我呢!”莎伦已经哭了出来。

  “那么把这个家留给你?你继续住在这里?”李漓也不知道这样是否合适,试探的问。

  “少爷,你为什么就不能带上我呢!”莎伦哭着说。

  “我又不是去旅行,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你跟着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安稳地生活了。”李漓说,李漓确实不知道回来时,这里是怎么副样子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我不管,你不能无缘无故地遗弃我。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坐在地垫上的莎伦,一把抱住站在一旁的李漓的大腿,“少爷,我这就为你侍寝!现在就!”

  “啊?侍寝还是算了吧,过几年再说吧,你家少爷我还是个孩子!”李漓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莎伦依偎在自己身上的脑袋,抚摸着莎伦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你要跟着我,那就跟着吧。”

  这一夜,莎伦死活都不肯回自己房间,李漓又只能在地毯上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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