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她会给自己下剥灵咒。

  将灵力全部剥离出去的滋味我曾受过，那是回忆起都能心生惧意的痛觉。

  这哪里是偿还欠我的东西，分明就是在告诉我。

  她要断绝一切与我的联系。

  我努力告诉她，不必如此。

  如果她不想再靠近我，我可以放手。

  那嵌入经脉的机理枢纽丹，被她加了层层禁咒，我丝毫没有办法强行取下。

  看她疼得浑身发抖，尘封多年的无力自责席卷了我的全部情绪。

  如果早点发觉她的计划……

  眼下她在哭

  我连为她止疼都做不到。

  ……

  她还在执着于偿还，甚至认为如此惩罚自己不够。

  我尽可能告诉她。

  她的情感我没有不当真。

  有时候，晴天霹雳也莫过于此吧。

  她说，“如果我还年少，或许可以信以为真。”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听见这句话时的情绪。

  像是被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

  因为罪有应得，所以嘴里的血只能咽回去。

  而她后续的话，似乎在说。

  她恨透了自己。

  ……

  我不明白。

  罪魁祸首的我就在这里，为什么她还是会认为是她自己做的不够好？

  眼看她将自己的灵力刮干净，我也顾不得什么狗屁计不计的。

  我现身想劝她，让她恨我，让她将一切矛头指向我。

  可话语完全无法出口。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对她进行说教。

  我出现之后，她看我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就好像走火入魔前那样。

  惊讶，不解，难过又痛苦。

  ……

  这好像不是她最大的报复。

  因为我察觉到，我对于此地的控制在被她削弱。

  她难道是想……

  不！

  我要阻止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想法！

  ……

  她的眼神忽然变了。

  别这样哀求我，我不敢拒绝。

  ……

  她承认了她想将我和她一起困在这里，用她的全部底牌。

  她说她会让我彻底置身事外。

  我质问她，让我置身事外，那她在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样，她对我的报复都不该将她自己折进来。

  她说她欠我的没有还完，还说我的目的不就是想养出来一个不那么听话的玩物吗？

  什么屁话！

  我想让她终止这份计划，并且让她再信我一次，我会尽可能让假人和那个穿越者回来。

  她没有听，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进行着她的报复。

  用自己化作封印……她怎么敢的……

  总是这样，从来学不会爱惜自己在乎自己。

  教了那么多年，到底是改不掉从渊红宗带出来的坏习惯。

  我狠下心略过她的眼泪，动用大半天道的权限将她强行送出去。

  在送她出去的时刻，我是想告诉她，我从未将她当玩物驯养的。

  话没有说出口。

  既然决心将她推开，那便不需要再做无用的解释。

  万一……真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从这魔怔的状态苏醒、意识到我没有骗她。

  那她的心态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届时再走火入魔，天底下谁还能再救她？

  我不敢赌这种可能。

  所以我告诉她：“你赢了，我愿赌服输。”

  来日，她会不服我的盖棺定论，将我真正斩于剑下。

  这是我对她的了解。

  ……

  还有计划的最后一步……

  天道尚且在重启，时间的禁制没有完善。

  我拿出准备好的字条，将它投入过去之中。

  既然不足千岁的她无法杀死我，那我便在这高天之上，等她阅历累积后再来取我的命。

  在现在将传信送往过去告诉未来的她，我从未心悦她，以此断绝她在未来对我可能的留念。

  ……

  ……

  ……

  修生养息一阵子后，我着手掐断了此前在她身上的种种监视，也抹去了那一夜因她的任性和我的情欲而错误定下的契约。

  轮到锁魂蕴灵蛊时，我有些犹豫。

  这大概是她身上最后一件我能保护她的东西了。

  虽有窥探内心情绪的成分在，但更多是保护灵魂本源不会被侵蚀破坏。

  在她小时候这个蛊经常被使用，后来渐渐确定她的脾气后，便再也没用过。

  神使鬼差地，我再一次启动了锁魂蕴灵蛊。

  她的意志在进行自我消亡。

  恢复的掌控力不知能否阻止，我只得将天道权柄分散，植入她的本源上。

  算是我的自私吧。

  如果不是为了她，世界的新生与否，全然不在计划之内。

  她若不想活，那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

  那两个家伙叽叽喳喳指责我，我让她们俩闭嘴。

  处理完嫣儿的事宜后，她们俩的意识也被附着在当年多出来的人造本源上。

  等嫣儿布下的封印随时间衰落，大抵就能将她们送入轮回里了。

  那个人格问我，是不是从没有喜欢过嫣儿。

  我否定了祂，并将那些不能告知嫣儿的真相甩给祂。

  如果是豢养宠物，那我何必捧起她的骄傲？

  如果只是把她当成一把刀，那我为何不像对十一那般使用更为高效率的办法？

  圣族穿越者拉过祂，指责说我给她的爱，并不是她想要的。

  我说我知道。

  以我教给她的是非善恶，她绝不会认同我的真心。

  ……

  ……

  ……

  ……

  外头应该过去好多年了吧？

  篡夺天道之后我便丧失了对灵力的掌控权，取而代之的是无条件无门槛地运用一切天地之间的力量。

  但……再无法修炼。

  时间有点难熬。

  忙久了忽然戛然而止的那种无所事事。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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