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盈人头落地时，她的本源在一片血红中发出微弱至极的悸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清晰地知道：存在于假人体内的她想活。

  在清疏收回假人前，我将她的本源扣留下来。

  帝玉珏问我作甚。

  我说想试试，能否逆天而为创造一个生灵。

  “像药灵假人那样的？”

  “不，同你我这般。”

  ……

  时至今日，这一行为都荒谬的。

  沈江盈死后，我废寝忘食研究如何补齐一个残破的灵魂本源，又如何赋予她作为生灵的正当性。

  药傀尸傀这类东西，远不能达到期望。

  我准备在大逆不道的路上再进一步。

  世上多有被钱财逼入绝路的普通人，以钱买命让他们成为剖析生灵的基底，结合灵师与半神的特性……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为了别人倾尽所能地付出，不计后果，不惜一切。

  ……

  被补齐的本源依旧脆弱，远不能进入轮回。

  甚至……没有躯壳连存活维系都举步维艰。

  假人成了她唯一的归宿。

  我不得不继续与假人周旋，尽可能延长假人的寿元，让她多在假人体内成长，等假人即将被天道收回，再赶过去把她收回身边，看她失去活性，沉眠在我这里。

  帝玉珏问我所图为何：“你就不怕清疏的后手？”

  怕，但怕是无用的。

  半神底蕴绝非一朝一夕，站在灵师的视角永远无法赢下此局。

  “如果她能成功，岂不恰恰说明，天道未必无法僭越？”

  “你的胆大妄为还真是……呵，恰巧啊，我喜欢你的野心。”

  ……

  忙碌太过，被一人钻了空子。

  我起了杀心，这个女人哭着瘫在地上说她还什么都没做。

  我当然知道她什么都没做，魅术还存在我体内，她真趁我意识昏迷做了什么，这会儿该是具尸体了。

  阿白进来看一屋狼藉，瞬间误解。

  连同和他一并进来的父君眼线也是如此认为。

  想到手中的撰写人标记，一个实践计划的机遇似乎在遥遥向我招手。

  正好，阿白给了我一个明面上的台阶下。

  我压下杀心，向女人表示抱歉。

  此事需帝玉珏帮忙，我没有隐瞒。

  “真要选齐昇？他难免太不够格。”

  “正因为不够格才需要选他做个备份，我可不想新撰写人是个不好掌控的人。”

  “你好像对我和大祭司很有意见。”

  我没有否认。

  ……

  同那个女人演了好一阵子戏。

  又恶心又无聊。

  为此还破费不少。

  正值用钱之际，这等程度的支出实在肉疼的厉害，我决定将计划加快。

  帝玉珏察觉不妥，质问我什么意思。

  我将现状告诉他。

  “你牺牲一下色相就能省下幻神香的一大笔钱，何必给自己节外生枝？”

  他一副看尽乐子的模样。

  我让他滚。

  左右我要对付的是九重天的全部，借齐昇瞄准权家未尝不可。

  ……

  处理完十四，又暗中忙碌。

  险些错过假人的第六世。

  药灵假人在打压她的意志萌发。

  就算它是半神造物，也还是被赋予了生灵的求生本能。

  对她是不利的

  可她……确实脆弱地需要假人来滋养。

  两害取其轻。

  这一世的假人格薄弱，我再用蛊毒极缓地摧残着它的精神，让她的本源得以喘息。

  本是个极好的容器，奈何谢家处处作死，最后让它折在一通莫名其妙的罪名上。

  九重天这群迂腐的东西，真让人讨厌。

  ……

  它的下一世发生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变化。

  不存在自我的假人，经过多年转世，从一位穿越者身上学到了人格。

  此事，我没有告知帝玉珏。

  假人自萌发的人格牵制住了假人的注意力。

  对我来说，是个好事。

  ……

  对付清疏的方案有两个大方向。

  方向之下我拟定了七千九百八十五个分支，以求万无一失。

  帝玉珏一出面便直接否决其中大半。

  “命数框架下的生灵，不管是你还是她都要遵循基本规则。”

  “她是半神。”

  “正因为她是半神，所以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打破规则。”

  我听懂了帝玉珏的提示。

  可听懂之后，思绪反而更加混乱。

  在规则内这段因果至多只能坚持到玄历十万零一十二年。

  看来留给我们博弈的时间并不多。

  我得暂时放下这些对付世家的办法，想想怎么直接对清疏将军了。

  ……

  ……

  ……

  跌跌撞撞一路，她终于是在何二那一世临死前，跟我说第一句话。

  刹那的欣喜盖过所有。

  而紧随其后的轮回中，人格落入下风，她也被假人打压。

  布局陷入瓶颈，我很闲。

  所以，在它被赶出家族之际，我将它绑来反复折辱。

  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只有它的意识濒临崩溃，她才有露头感知世间的可能。

  我等到了她的第二句话。

  ……

  她以主导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

  帝玉珏前来恭贺，我却知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天道命数之上，还没有属于她的脉络。

  假人依旧是天道认可的神使生灵，换而言之，她的主导有可能会引起天道的排异将杀。

  果不其然，这一世的她百岁未至便死在一个仓促的春日。

  我惊慌失措赶去，还好……

  在天道收回假人前护住了她。

  然后就是明听楼。

  ……

  出乎我意料。

  她和那个人格相处得很愉快，假人完全被他们二者盖过，又因为那个人格的存在，天道没有出现排异反应。

  我命人调来了所有孟画兰的资料，将那个人格的脾性琢磨透彻。

  明听楼死后，我屏蔽天道的探知问那个人格，等下的轮回，可以替我保护她吗？

  祂说好。

  就这样，我第一次把她送入轮回里。

  ……

  ……

  我给本就动荡的九重天再添一把火，然后自己冲上神殿进行一通打砸。

  一为逼迫天道的视野转向日渐混乱的世家大族，二来，也可以给清疏我中计了的错觉。

  待到命数之上终于有了预留给她的轨迹，我才算长舒一口气。

  到底是，将她同假人区分开来了。

  许是我的频频关注太过惹眼。

  帝玉珏警告地问我又想做什么。

  我随口胡诌告诉他，因为明听楼模样不讨我喜欢，所以自己在着手她的外貌。

  说这话时，明听楼何等模样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但帝玉珏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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