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安视角）

  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从这些半神到游若君都认为世界需要拯救。

  积重难返的世界，唯有清算一切命数才会有新的未来。

  但游子卿已在命数之外，最初一世里被牺牲的灵魂本源也无以为继，刻在天道命数上的因果推动世界走向深渊。

  “你们不一定听过，他叫游念卿，是个早在玄城两万年前就已经陨落的……活人。”回答的跟班还当四人是不知事的年轻人。

  看来他们并不认识我。

  我紧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他的目的是做什么，你们为什么会被追杀？”

  这个问题跟班不敢回答了，求助地看向壁戎。

  壁戎犹豫刹那，在拉拢与保密之间选择后者：“抱歉，此事涉及天道机密，请恕我等不能如实相告。”

  既然拉拢又不愿意情报共享……

  我探究地看向这位半神，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史书里的半神。

  这些半神感受天命号召为下界赐福，在一轮又一轮的因果清算之中指导芸芸众生走向天命编织的未来。

  史书里的他们，受世人供奉，为世人答疑解惑，必要时牺牲自我为世界供能。

  苏静的暴脾气上来，怒气汹汹道：“嘿你们这群家伙，求人庇护还不如实相告是吧，我们怎么知道收留你们会不会有大麻烦！说了你们就留下，不说就给我滚！”

  明明质问者是苏静，但几人的目光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落在我的脸上。

  为什么？

  我拦下苏静，装出纯澈懵懂的模样问道：“为什么不能告知？史书里的你们明明可以为我们解答疑惑。”

  壁戎的神态有些许动容，他的几名跟班表情各异。

  像是……在怕？

  ！

  一切的恐惧其实都来自于火力不足。

  他们害怕的会是什么？

  天道吗？

  可天道本身只是不着感情的规则……

  等等！

  规则！

  规则是可以找到漏洞的……

  ！

  ！！

  原来如此！

  直接导致今日局面的人是游子卿，而游子卿恰恰好是逃脱命数之人。

  他们害怕将天道相关告知世人后，会出现下一个产生僭越念头的人，尤其是那些本就被天道命数定格在原地的尊者……

  所以越是强大的尊者，越不被半神信任。

  那……

  游子卿想要的又是什么？

  “抱……抱歉。我们有我们半神的职责。”

  我按耐住心中的疑问，只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逃亡大张旗鼓逃进别人家中，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眼前的壁戎小松一口气，道：“此处地址是小清疏给的，她说这里是小寸芜的家，那家伙没精力顾及这里。”

  好一个没有精力顾及，这等骗鬼的话这些半神还真说得出口。

  瞧着他们的神态竟然是真真切切如此觉得？！

  为什么？

  是因为折岱吗？

  寸芜带着折岱在此地居住多年，清疏认为这里他无法顾及……

  想着，我歇下交流的心思，借口自己累了，将事情甩给折岱做决定。

  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将一切串联，我捉摸不到。

  我想到另外的可能。

  或许游子卿出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不能离开玄城大陆，所以他只能派人来到这里，无法亲自前来。

  而他手下的人有能力正面对抗击杀半神的寥寥无几。

  不，或者说玄城大陆上有能力正面击杀半神的存在都是寥寥无几的。

  所以，游子卿不惜投入巨量的财富也要在我走火入魔之际保住我的修为。

  那凭什么……

  他笃信我会为他杀死清疏？

  咯噔一声似有重物重物坠地，我警觉地抬起头来，看见苏静依靠着栏杆，用挂着的扫把倒过来垂向地面。

  她问我：“你想什么呢？叫你了几声都不搭理。”

  我犹豫一瞬开口询问她：“游子卿的计划里，我大概是他放在此地截杀清疏的一步棋。我在想另一个问题，他凭什么有把握我一定会为他杀死清疏？”

  “你之前不是自己说的清疏会对付你吗？这么快你就忘了？”

  苏静有点惊诧。

  “我意识到一点。”我摇摇头向她解释：“今天来的半神你也瞧见了。你发现没有，他们似乎都很傲气，目中无人。”

  我判定清疏会对付我是以游子卿为模板，稍加修改进行揣测的。

  如果……清疏的自傲和游子卿不同呢？

  就好像今天突如其来的半神们一样，对下位者有着绝对的蔑视，仿佛在看什么阿猫阿狗。

  苏静点点头：“然后呢？”

  “那是否有另一种可能，清疏也是如此目中无人甚至更甚，所以她不会向下看，在她眼里，我不管是不是曾经的景嫣，都只是个不值得她侧目的棋子？”

  我可以肯定，如果我不是尊者，在楼下那群半神的眼里应该也和苏静他们一样，是个不值一提的器物。

  器物……

  或许，当年特霖玩弄游子卿也是因此。就好像灵师不会把普通人当成同类那样，半神也不会把灵师当成同类。

  苏静面露沉思，跟上了我的思路：“灵师和普通人那样？”

  我点点头。

  这么一对比，寸芜反而是这群半神里最早清醒过来的人。

  因为弱小所以更能向下共情，所以她愿意离开半神界照顾比她还弱小的折岱，还明白一直以半神的身份过活就永远跳不出半神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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