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安视角）

  我抬眼看向他：“你都知道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若是说我不知道，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

  帝玉珏轻轻一笑，恍若翩翩公子，若不是我见多了他像个疯子一样的神态，定瞧不出这副姿态的虚伪。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个消息，不过我在想是告诉你好呢，还是让你自己来探索呢~”

  “……”

  “让我先看看你能否查到吧，如果不能，我再将这消息告诉你。”

  说话间似有沉痛一闪而过，还不等我抓住帝玉珏口中的情绪指向什么，面前的人便咧开口，高昂着语调，偏以一个语重心长的口吻问我：“顾仪安，你要像景嫣那样至死也不明爱恨吗？！”

  话语之中尖锐的锋芒来得莫名其妙。

  “你什么意思?”

  景嫣至死不明的爱恨是什么？

  “字面意思。”帝玉珏回道。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游子卿准时掀帘而入，正巧听到这句话。

  他脸上一闪而过些许诧异，看看我又看看帝玉珏，疑惑道：“你说了什么?”

  帝玉珏毫不遮掩，话语中全是挑衅：“我说，你要像景嫣那样不明爱恨吗？怎么，你不敢点破这层，还不许我来?”

  点破?

  游子卿眉头一皱，以一种不可能如此的语调，反驳他：“那种连人格都无法诞生的家伙，若不是她设局……”

  “别急！”帝玉珏的目光投向我，眯起眼睛和煦又开朗地说道：“你若不信可以问问我的好徒儿，在景嫣临死之前，弥留在眼前的是什么。”

  这都哪跟哪的？

  她设局是指谁？清疏吗？

  我正欲说话，游子卿对我道：“是什么？”

  “一株开满花朵的玉兰树，一朵茂盛繁密的木槿树，还有……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我如实答道。

  在帝玉珏面前，我并不想与游子卿闹腾。

  虽然看过景嫣的二十年，但我始终不明白，那株玉兰树和木槿花究竟有何等意味。

  是一种象征，还是别的？

  游子卿惊讶一瞬，立马换上冷静的面容，或者说……严肃的面容。

  “帝玉珏。”他不轻不重的话落下，像是警告。

  对面被威胁的人爽朗大笑：“游子卿，你便是堵我的嘴也改变了不了她和你一样，从出生起便在无边炼狱里。再多的表面否定也无法否定既定事实，这便是命数因果之外的定数。以因果为纽带，哪怕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的桎梏……”

  他话音未落，游子卿已经一击杀招攻去，快到我完全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的，只眨眼的功夫，帝玉珏便应声跪地，哇的一口吐出一地的鲜血，鲜红刺目。

  我下意识往后缩一瞬。

  依照帝玉珏以往的作风，这时候已经该闭嘴了，偏生今天他不知道吃错什么药，非要顶着游子卿的杀意继续说道。

  “怎么？你急了？游子卿你不是早已算到这一种可能性吗？哦对！你不愿意承认它的可能性，将它划归为不可能发生的事。

  顾璃嫣虽然愚蠢，有一点说得却是对的，你算计人性太久，早就将自己对于他人的认知算计得面目全非，你不信我，不信那个穿越者，也不信我的好徒儿。

  盲目自信的你，小心走上特霖的……”

  我看得清楚，特霖二字一出来，游子卿身上爆发出凛冽骇人的杀意，他上前一步将帝玉珏踩在脚下，出手的招式打在帝玉珏身上，让地板换了层颜色。

  血浸入地板，将外头洁白的雪花浸红，恍惚间我竟然有点惧怕。

  我在……晕血？

  游子卿冷静全无地揪起帝玉珏的头发，压低声音迸发恨意道：“你若是找死，我不介意在清算前换一位掌门人。”

  帝玉珏满脸是血，仍然保持微笑口齿不清道：：“游子卿，你当着好徒儿的面如此，真的好吗？”

  游子卿的身体僵直一瞬，沉默半晌后才神色淡淡回头看我。

  我看不懂他的神色。

  冷静与理智从来都只是手段。

  “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对上游子卿未散去杀意的眸子，说道：“什么叫像景嫣那样不明爱恨？又什么叫你不敢点破？”

  奄奄一息的帝玉珏用染血的手扒拉上游子卿的肩头，目光却炯炯有神看向我。

  他笑得疯癫，说：“不明善恶不明是非不明爱恨。”

  话语将落，游子卿一把推开他的手，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任由帝玉珏摔在地上。

  我抬眸看向肃穆的游子卿，咬咬牙从床榻上下来，意图将他扶起来，步子刚迈出去一步，游子卿便横臂拦住我，示意暗处的十二上前来。

  帝玉珏抬头似有万千言语，他凝视着游子卿，浅笑的嘴唇开口尽是疯狂：“当年，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你说如果……我没有带你到半神界，那天被带走的，该是谁呢？”

  “没有如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游子卿，你还是一如既往啊！我倒要看看，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去奢求一个如果。”帝玉珏明目张胆地挑衅似乎料定了游子卿不会杀他。

  我冲他摇摇头。

  游子卿已经生气了。

  帝玉珏看见并不做反应：“你的盲目自信置于她不过是思想做囚、肉身化茏，游子卿，你从不知道，她需要了解学习的一直都不是什么是非对错。

  那些腌臜的半神，谁不知道是非对错？

  景嫣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那时你是怎么输的……这一切，你心知肚明。”

  我偷偷将目光投向游子卿，悄悄观察他的表情。

  平静地没有一丝裂痕。

  唯有眼底留存着如临深渊的怒意。

  “景嫣不是……祭天而陨的吗？”我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听他们二人的对话，仿佛完全不似我在景嫣视角里看见的那样……

  帝玉珏与游子卿都恍若未闻，帝玉珏继续道：“以她的现状，你觉得她离踏上景嫣的死路还有多久？游子卿，你到底要装死到什么时候？！点破她那么难吗？！”

  话语的后半，帝玉珏几乎是吼出来。

  我知道他在说我，可我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景嫣的死难道另有缘由?

  再踏上景嫣的死路又是什么意思？

  游子卿到底知道什么不肯说?

  “呵！我明白了。”帝玉珏低下头去，“顾仪安。”

  我嗯起一声。

  正等着他的下文，游子卿已经眼神示意十二捂上他的嘴。

  我看向游子卿，道：“我想听。”

  “你不想。”

  “我想！”

  游子卿突然将目光打过来，其中的残忍让我不由得脖子一缩。他道：“便是告诉你，也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否定，直至你说服自己那是假的。”

  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突兀的大笑打断了我全部思考，帝玉珏推开十二前仰后合笑得刺目，哪怕身上的伤口蹦开也要将这股笑意抒发。

  “游子卿，你也有如此卑微的一天！”

  卑微?

  游子卿与这个词明明丝毫不沾边。

  “顾仪安，你爱他！”帝玉珏向我吼道。

  我对他的声嘶力竭感到莫名其妙，脑子尚未转过来弯便听见游子卿冷了几分音色：“丢出去。”

  帝玉珏被十二丢出去的时候还在笑，那恶狠狠的模样仿佛看着猎物挣扎的猎人，让我如芒背刺。

  不知道是不是走火入魔尚未痊愈的缘故，现在我的脑子不甚灵光，根本无力分析他的话语有什么深意，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乱糟糟的。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

  “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游子卿的话突兀地冒出来，我抬头看看他，想问几句又觉得问了也没有必要。

  他不会如实相告的。

  “我累了，想睡会。”我说着，重新躺回被褥里。

  游子卿略微有些诧异，但很快收回未尽的话语，浅嗯一声打帘离开了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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