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安视角）

  苏静说得不无道理，但……

  罢了，我先尝试用聚灵阵能否为其注入力量吧，如若聚灵阵不够用再考虑其他的方案。

  苏静问我这个大阵是作何用的，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只能囫囵道：“与你无关。”

  这世间发生的所有天道都会有祂的记忆，哪怕史书被篡改哪怕过往被掩埋，天道也会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去记住一切。

  命数尚可用诡计逃脱，因果报偿却是会烙印在每个人的命格灵魂之上。

  那以我的灵魂本源为纽带，利用天道法则的漏洞去窥探本源上遍布的因果脉络，是否就能找到我想了解的真相？

  渊红的书籍被人毁去不少，灵魂本源其三其四篇不知所踪，天道神祠其一消失不见，神只其五其七损坏严重，还有古法阵门的二十五篇，竟有二十篇被销毁。

  我怀疑是游子卿的手笔，可我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渊红宗的底下藏书阁是渊红宗大长老都无从知晓的秘密，唯有每代血神女透过命者独有的天道羁绊从而得知进入方法，我也是当年唯一一次模糊感知天命时发觉的地下书阁。

  若是游子卿所为，他如何得知又如何进来的呢？

  就算是蛊毒的监视监听，也无法越过血脉的鸿沟。

  还有葛家……

  葛家的后人竟能与渊红产生瓜葛，是否可以侧面说明，渊红与往昔陨落的半神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会是什么关系呢？

  真是头疼！

  藏书阁里所有的书籍，独独我最需要查找的书籍被摧毁，这绝对不是巧合！

  以防万一，我将剩下的书用灵力抄录存在血玉镯中，以备不时之需。

  “这阵法是不是你看那么久的书的产物啊？”苏静随口问道。

  我答曰：“不是。”

  到头来，探查真相还是需要靠着行虎的遗言为基底……

  行虎告知我的，除开可以崩溃天道的重玄阵法，还有四种上古遗留的禁忌阵法。我想打开过去的大门，却不曾想这大门的开启，需要如此巨量的灵力支撑。

  时间之间的跨度，果然才是天道最高等级的禁忌。

  我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走上爱恨难容便生死决断的一条路吗？

  这与顾璃嫣的命数又有什么区别？！

  顾璃嫣……

  “……瑶瑶？”

  一声遥远的呼唤传来，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过去，略显匆忙的父亲和母亲手牵手站在坡下看着我。

  身后的苏静似乎吃惊了一声，我连忙走向他们二人，问道：“你们怎么来渊红宗了？！”

  母亲抿着嘴唇不说话，父亲无奈地唏嘘一声，缓缓解释道：“他……将我们送回落日城了，说天下已太平，我们担心不下你，便没留在落日城。也是撞运气在渊红找到了你。”

  天下已太平？

  这是游子卿会说的话？

  我的脑子嗡嗡地响，越来越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杂糅在一起，像是结成拧巴的毛线团，怎么梳都梳理不顺。

  父亲说着，缓缓问我：“瞧现在的样子，渊红应当也步了圣族的后尘吧。”

  “是。”

  他们沉默半晌，父亲突然让母亲去一旁的藤椅上小坐片刻，说是有话想单独问问我。

  我回身让苏静帮我看好那个阵法，苏静朗声应好。

  父亲带着我往山坡下的大树里走，在这个十余人环抱才能绕过来的大树前，有一张经常被渊红宗孩童拿来跳房子的矮石桌。

  我与父亲面对面坐在石桌前，父亲开门见山地问我：“瑶瑶现在，与他的关系是不是不那么妙？”

  我眼皮一跳，回应道：“父亲为何这么说？”

  父亲暗红的瞳孔中透露出关切与担忧，他说：“原先刚接触那时，他唤你总是‘嫣儿嫣儿’的，但那天送我和小竹离开之际，他叫你‘顾瑶’，我便在想，是否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

  如此平静的话语，在我耳中落下犹如水中惊雷，轰隆一声炸开我的全部思绪。

  之前，十二年前，在渊红宗这里同他遇见的时候……我与他的对话中，他没有唤我任何名字。

  全程的‘你’‘我’代替了名号。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我顾瑶而不是嫣儿的呢？

  是他认为我已经与顾璃嫣割离，所以便改了口唤我顾瑶，还是因为……所谓的嫣儿，并不是顾璃嫣的嫣，而是景嫣的嫣？

  电光火石间，我不动声色答道：“我不知道，从目前来看，他待我如常。”

  游子卿那神定自若的皮囊，自我认识他开始便一直存在着，鲜少露出旁的情绪来。

  如果不是我，恐怕也无人能察觉他变了。

  父亲紧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那瑶瑶对他呢？”

  “我对他……？”我回想着自己的行径突然觉得一阵心寒：“我在猜忌他的行径，怀疑他的目的，我在刻意疏离逃避他……”

  那些书我两年我便查完，但我没有叫醒苏静。

  因为游子卿传讯问我何时离开渊红，需不需要他来接我那会儿，我骗他我答应了苏静守护她这一轮的修炼。

  实际上，我只在苏静周围简单布置了结界后，便独自在渊红宗内研究那三个事情的真相如何。

  越查，我越觉得隐藏真相的人是游子卿。

  可我想不明白，哪怕横跨三世在我面前的也不曾变过的他，是为什么在我进入三世镜短短百年后，像是从芯里换了个人。

  “瑶瑶还喜欢他吗？”父亲的声音不轻不重地终止我的回忆，“瑶瑶对他的猜疑，是基于自己的思考目的，还是因为听多了流言蜚语？”

  我不知道如何应答。

  父亲又说道：“站在爸爸的立场上说这种话可能有些奇怪，但我认为，爸爸还是需要说出来。

  瑶瑶，我们都希望你平安无事。

  哪怕他是为祸世间的大魔头，我与你妈妈也不希望你当那个杀死大魔头的救世主。”

  “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问父亲。

  能够说出这种契合天道命数的话？

  父亲点点头：“游子卿将我们送往落日城后没两年，万俟先生找到我们，向我们阐明了你的命数，并且希望我们可以劝说你弃暗投明。我觉得很不妥便没有应下。小竹与他的血仇固然重要，但为之复仇不该是与他亲厚的你。”

  我吃惊于父亲竟然可以如此说。

  要知道，在他们二人的眼中，游子卿是屠戮族亲的刽子手。

  “同样我也猜测，天道让万俟先生找到我们当说客，那必然也有别的来潜移默化影响你，我们不希望你因为前人的血海深仇去牺牲自己的未来，也不希望你被人蒙蔽，遗忘自己的初心，所以我们找了你好久。”

  父亲真挚的话语落在我的脑海，那么一刻让一个模糊的问题在我心中有了答案。

  我或许不该是顾璃嫣，但我也不该是顾仪安。

  “父亲怎么看呢？我与他……”我敛下眼眸，将憋了许久的话语说出来：“起先，我想要查明我与天道的关系，我的命数如何破解，可当我明了我与天道的关系后，更大的疑点随之而来，这些疑点，他似乎全都知道是为什么。”

  推动芸芸众生的手，真的只有一个天道吗？

  以游子卿缜密的心思、细腻的谋划，这天下如今的局面是否也是如他所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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