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本，你们惦记柳氏娘家侄女给的东西才叫得寸进尺。我告诉你们，这些东西是柳筝看过我们过得艰难才送的，与你们无关！再说，我们为什么过的艰难你们不知道吗？”

  王老爷子忍不住开口，“老三，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呢？长嫂如母，她说话你得听。”

  王云山眼里划过一丝失望，“爹，我娘还活着呢，我不需要再给自己找个娘，再说大嫂她实在太过分。”

  王老爷子被儿子的话噎了一下，他瞪大眼睛看着王云山，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他颤抖着手指着王云山，“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你的父母兄弟，难道我们会害你吗？”

  王云山道：“这样，骡车我们要要用，等我们家用完就去帮爹娘。”

  王云山退一步。

  陆氏不以为然，“老三你说的好听，等你们忙活完黄花菜都凉了，听你们意思柳家丫头现在家大业大，给你们这些东西还不是打发乞丐一样可怜你们。咱们才是一家人，你现在有了东西，打出来共享，让我们沾点光，以后我们还帮你们。”

  柳氏听到陆氏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她大步走到，双眼冒火地盯着她，怒气冲冲：“大嫂，你说话要注意点分寸。这些东西是柳筝看我们过得艰难，特意送给我们的，怎么就成了打发乞丐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陆氏被柳氏一通抢白，面子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哼，你们现在有了点好处，就忘本。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王云山转头看向王老爷子和王云粮，“爹，大哥，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你们不先回去吗？”

  王云山态度坚定，王老爷子道：“好了，都别吵了，老大媳妇，你说话是有些过分了。老三他们现在也不容易，你好歹是他们大嫂，应该多体谅他们一些。”

  接着他转头看向王云山他们，“你们大嫂刀子嘴豆腐心，你们也别放在心上。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去了。”

  他说完，带着一行人往外走。

  王云山乍然一惊，没想到他爹这次竟然向着他。

  他心里感动不已，将早间青翠带过来的礼盒拿出一个，“爹，这个您和娘拿回去，放着慢慢吃。”

  王老爷子脸上闪过笑意，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外走，“老三，不用，我和你娘现在还干得动，柳家丫头给你们的东西，你们自己留好，不然就给孩子用。”

  王老爷子这招以退为进，更加管用。

  “爹你说的什么话，孩子不用这些，给你和娘。”

  东西被硬塞进手里，昂老爷子假装推拒不过，只能收下。

  王老爷子拿着礼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转头对王云山：“老三，既然你这么有孝心，这东西我们就收下了。你们也要好好过日子，不要让我们操心。”

  王云山点头应是，心里也松一口气。

  他更加感动，“爹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陆氏听了公公的话，心里有不甘心，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们确实不能和老三家彻底闹僵。

  她默默看了几眼院里的骡子，转身走出王云山家。

  柳氏见状，懒得和她计较，只想让她赶紧离开。

  柳氏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坚决不让这种人占他们家便宜。

  王云山看着陆氏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对柳氏道：“别生气了，跟她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他们早就认识到陆氏的嘴脸。

  柳氏点点头，“老大家占便宜没够，爹娘还惯着他们，骡车我宁愿借给二哥家，也不给他们家。”

  柳氏见王云山神情疲惫，有些心疼，“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别惦记他们，咱们自己家的事忙不完，骡车哪能借给他们，你和孩子身体要紧，有了骡车我不想你们太累。”

  王云山笑着拍拍柳氏的手，“放心，我知道分寸。倒是你，今天受委屈了。”

  柳氏摇了摇头，“我没事，只要你能理解我就好。”

  *****

  王家这边慢慢安顿好，另外一行人也慢慢离北地越来越近。

  春日阳光透过马车窗帘缝隙，斑驳洒在吴姨娘白皙的脸庞上。

  吴姨娘已经不再年轻，赵府生活多年，因为赵长吉她一直过的不错。

  后来赵长吉离开后，她虽受过一段时间苦，不过很快赵长吉便能耐起来。

  她的吃穿用度恢复从前。

  现在更是离开赵府，她要跟着儿子在北地生活，自己当家做主。

  自从离开赵府那一日。

  吴姨娘便让带出来的下人称呼她老夫人。

  吴姨娘这个称呼，已经留在赵府。

  这会儿，吴老夫人闭着眼，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并未打扰到她的沉思。

  春香见老夫人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担心。

  “老夫人，你还好吗？”

  吴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老夫人，您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要不要停下来谢谢？”车夫在外面建议道。

  吴老夫人摇头，“不用，赶路吧，现在离驻马卫还有多远？”

  “老夫人，今日便可到驻马卫，前面有个茶铺，我们要不要停下来喝杯茶再走？”

  马夫见前面路边有一个简陋茶铺问道。

  吴老夫人听了马夫的话，微微挑起车窗帘，向前方望去。

  果然，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茶铺，几张木桌和凳子散落在周围，已经有几位行人在那里歇脚喝茶。

  “好吧，那就停下来喝杯茶再走。”吴老夫人温和道。

  马车缓缓在茶铺前停下，春香先下车，然后扶着吴老夫人下车。

  茶铺的掌柜见到有贵客临门，脸上立即堆满热情的笑容。

  他快步迎上前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夫人，里面请。瞧您这气质，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快请进，我们小店有上等的茶叶和直接从后山引来的清甜山泉水，我给您泡一壶，绝对让您回味无穷。”

  掌柜的热情引导吴老夫人到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迅速为她们准备一壶热茶和几个小点。

  吴老夫人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热气，小口品尝，“嗯，这茶味道确实不错。”

  掌柜的笑咪咪：“老夫人喜欢就好。这茶是我们自家种的，山泉水也是从后山直接引来的，清甜可口。”

  “掌柜的，你这茶铺开了多久了？”春香好奇问。

  “哎呦，可有些年头了。”

  掌柜的开始回忆，“从我祖父那辈就开始经营这个茶铺，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三代。虽赚不了什么大钱，但能为过往的行人提供一个歇脚的地方，我也就觉得满足。”

  掌柜的话让吴老夫人深有感触，她看着他，微微一笑，“掌柜的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现在这世道，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

  茶铺掌柜的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老夫人过奖了。听您口音不像本地人，您在这里是....”

  吴老夫人抿了口茶，“掌柜的，我们此行是前往驻马卫，不知离此地还有多远？”

  “老夫人，此地离驻马卫已是不远，大约还有大几十里路程。您今日在此歇息片刻，再行赶路，几个时辰便可到达。”

  吴老夫人点点头，“那掌柜的可否给我讲讲驻马卫的情况？我们初来乍到，对那里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掌柜的笑笑，“驻马卫虽说组建时间不长，却是一个好地方。听说里面当官的有关系，在驻马卫的军户日子过的比别的地方都好。”

  他接着道：“您是来驻马卫探亲的吧？！您到了这里，就把心放下便可。”

  春香好奇，“掌柜的，听说北地时有外敌侵扰，驻马卫真的安全吗？”

  掌柜的郑重点头，“那您可以放心，我们这里虽然也在边境，但前面还有好几道驻军，安全得很。

  自从晋王来到北地，已经很少出现胡人南下牧马的情况，晋王手下守备将领都是英勇善战之士，将胡人死死拦在关外。

  现在虽有外敌环伺，但近年来边境平静，少有战事。”

  吴老夫人悬着的心放下来。

  虽赵长吉再三保证，他才来这里不久，远没有当地百姓的话有说服力。

  “掌柜的消息灵通。”

  “我们茶铺做的便是迎来送往的生意，自然知道的比别人多些，各位军爷路过这里也常在我们茶铺歇脚。”

  吴老夫人给了春香一个眼神。

  春香领会老夫人的意思，从荷包中掏出一些铜钱，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这是我们家老夫人的一点心意，多谢你给我们提供这么多消息。”

  掌柜的接过铜钱，脸上露出惊喜笑容，“哎呦，老夫人，这可使不得，您太客气了。能为您提供帮助，是我的荣幸。”

  吴老夫人微微一笑，“掌柜的，你就收下吧。这些钱虽不多，也是我们一点心意。你在这里开茶铺，为过往的行人提供方便，也是一件善事。”

  掌柜的连声道谢，将铜钱小心翼翼地收好。

  “掌柜的，你可知去驻马卫最快捷的路如何走？”

  掌柜的指了指前方，“老夫人，您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穿过县城继续前行，一直走便可看到驻马卫，驻马卫阔绰，听说他们自己卫所都有城墙。比县城的还好。”

  掌柜的语气带着没有见过驻马卫城墙的遗憾。

  吴老夫人听后，心中有底。

  她站起身来，“掌柜的，多谢你的帮助。我们现在就继续赶路，争取早些抵达驻马卫。”

  掌柜的赶忙送她们上车，“老夫人，祝您一路平安。”

  离开茶铺后，春香道：“老夫人既然前面便是县城，咱们要不要通知少爷，让少爷来县城接您？”

  吴老夫人思索片刻，轻轻摇摇头，“不用，我们直接去驻马卫就好，别让长吉来回奔波。”

  春香听后，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应是，“好的，老夫人。”

  马车缓缓前行，车内十分安静。

  吴老夫人这次过来，将身边的人多数放去。

  她想和儿子过安生日子，曾经身边那些人，她有时候都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人。

  索性一并散去。

  留下春香是因为她和春梅一样，都是她娘家同族的孩子。

  其他人都是长吉帮她联络的护卫。

  吴老夫人闭着眼睛养神，身子微微随着马车晃动。

  她突然轻声开口，“春香，到驻马卫要改口叫老爷，长吉已经是一家之主。”

  春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轻声应道：“是，老夫人。我会记住的，到了驻马卫后，我会改口叫少爷为老爷。”

  吴老夫人微微点头，很满意。

  “春香，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应知我的性格。咱们过来投奔长吉，以后过日子图个清静。”

  春香点头，“老夫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到了驻马卫后，一定低调行事，不惹是生非。”

  吴老夫人叹息：“这些年，我看尽赵府的勾心斗角，早已厌倦。现在，我只想和长吉一起，过上简单的生活。”

  马车缓缓行驶。

  驻马卫的城墙宽大巍峨。

  崭新的城墙上有了望台和箭楼，上面有来回巡视的士兵。

  城门处人来人往，守门士兵分列两侧。

  吴老夫人虽听掌柜的说过驻马卫情况，但没有亲眼见过。

  她始终不能相信，想象出来。

  她印象中的军户日子过的苦得很。

  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生机勃勃的样子。

  长吉已经脱离军户身份，不明白为什么不离开驻马卫，还要和一群军户住在一起。

  吴老夫人一行人面生得紧，刚到驻马卫便被守门将士拦下来。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驻马卫有何事？”

  守门将士面色严肃打量着马车和随行的人员。

  春香刚要开口，吴老夫人轻轻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微笑着对守门将士道：“官爷，我们是从南边来的，来驻马卫投奔亲戚。”

  守门将士听后，神色稍缓，“既然是来投奔亲戚，那就报上亲戚的姓名和住址，我们好进行核实。”

  吴老夫人早有准备，从容地报出了赵长吉的姓名和他所在的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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