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后，太后拉着淑妃，让随侍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下，说是要和自家侄女聊聊家常。

  大门关上，太后牵着郭绮岚坐下，抚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夜皇上当应会来陪你，本宫也在家宴上旁敲侧击提醒过他了，你且备好。”

  “姑母……咳。”郭绮岚捏着帕子连咳嗽了好几声，眸子里弥漫水雾，“岚儿身子不便，倒愿皇上去别的姐妹那里。”

  “说的什么话？整个皇宫，属你品阶最高，除夕不陪你陪谁？”

  太后看了看她，“即便今夜不便行事，你二人聊聊也好，你也是，前段日子非要去路上等他，害自己染了风寒，多少天了还没好。”

  那天的情形已经传开。

  郭绮岚红了眼眶，撇开头，甩落一滴名为心痛的泪水。

  太后看得十分心疼，拍着她的手背长叹了一口气：“皇上……”

  太后压低声音，“仍未与你同床吗？”

  郭绮岚瞬间面露痛色。

  她嫁给封彦时，他说他们是政治联姻，不必勉强，当时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她便应了，可没想到这种状态会维持多年。

  她又不是杜家琴柔，豁得出去卖/色/勾/引。

  郭绮岚用力拧了拧手帕，想要母仪天下，这种会伤名声的事情，绝做不得。

  “你且宽心，老天有眼，叫那杜氏生了皮肤病，本宫已派人四处传播当时症状，她休想重获圣宠。”太后眸色生戾。

  “可……”郭绮岚欲言又止。

  “可是皇上最近宠爱楚婕妤是吧？”太后接话，“就是个不识大体的，心机还不如杜琴柔，不必担心。”

  “可……”郭绮岚不说话了。

  太后看着亲侄女，后宫混乱复杂，要想担心能担心的事情多了去，擒贼要擒王，对付后宫莺燕亦然。

  比起有王爷撑腰的杜琴柔，楚舒颜简直不值一提，全家都在边疆垦荒，估计纯靠那张脸，勾住了正处于血气方刚年纪的封彦。

  太后以为，她这辈子最厉害的心机，都用在了伪装成咸辰宫宫女接近封彦身上，不足为惧。

  “不过皇帝怎多年未有子嗣？”太后忽然想道，“你说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在皇上面前，他竟也忍得住，不会、不会是……”

  他不行吧？？？

  太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捂住了嘴。

  “不好，不好，本宫得验上一验。”

  她站起身，按住郭绮岚的肩，“得看看楚舒颜的守宫砂还在不在。”

  月色如墨，舒颜揉着肚子，慢吞吞地走向自己房间。

  一名端着水的宫女向她走来，很夸张地崴了脚。

  舒颜：？

  举报，这里有人碰瓷！

  冰冷的凉水哗地倒下，舒颜本能地抬起手臂抵挡。

  刹那间，一只灼热的大手揽住她的腰，用结实的后背替她挡住了所有的冰水。

  “皇上。”

  “滚。”

  小宫女屁滚尿流地跑走，舒颜昂头看向被淋湿的封彦，眨了眨眼，抬起手发誓：“可不是我绊她的。”

  “朕又不蠢。”

  封彦攥住在他眼前的手腕，不管那宫女是出于什么原因泼凉水，在他眼里只有三个字：欺负她。

  居然有人敢欺负他的女人！

  封彦额头青筋直冒。

  舒颜抬手戳了戳：“哎呀，我没事。”

  “那是朕来得及时！”封彦抓住她另一只手，拽着两只手搭上脖颈，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墙角，溜走的小宫女怯怯地探出头，遥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虽然没能看见守宫砂，但是看他们这状态，应该没了吧？

  得到回复的太后松了口气，欣慰看向侄女：“岚儿，你赶紧回宫准备吧，今儿皇上应当会来你宫里，可一定要将人留下。”

  那厢，舒颜被抱上/床，无比无奈又嫌弃地看着正在爬床的人。

  “按祖制，今夜您不该睡我这吧？”

  “朕是在成全你。”

  “……”

  估计今晚有人要将牙咬碎了。

  昏黄的室内，封彦的衣服从外到里都已湿透，他只能都脱下来，露出精壮惑人的上身。

  舒颜看了一眼，移开视线。

  这算什么，皇帝的诱惑吗？

  好在她肚子不大舒服，转移了注意力，舒颜捂着肚子躺下来，许是今晚吃得又油又辣，说不上是胀还是疼，怪难受的。

  “不舒服？”

  封彦吹灭了灯盏，但夜晚影响不了他的视力，轻易便发现了舒颜的小动作。

  “可是晚宴吃食不适？朕看到你吃了许多。”

  他看到？

  吃个饭他还注意她啊？

  舒颜微愣了一下，抿了抿唇，但仍未搭理封彦，闭上双眼，想用睡觉解决问题。

  “朕……”封彦迟疑了一瞬，盯着她的后背道，“朕，手热，可替你揉揉。”

  回答他的仍然是沉默。

  夜早就深了，冬天的晚上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已然入睡的人呼吸粗重了几分，因痛而额间冒汗。

  舒颜蜷缩起身体，意识昏沉，似乎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沿着身侧贴上了她的腹，又轻又柔地来回按着。

  她不由得往那温暖的方向靠了靠。

  封彦的唇擦到她的发顶，微微一怔，随即搂紧了她，“没事的，有朕在。”

  寅时的微光慵懒地洒落，黑蓝色的天幕下，打更的太监们提着宫灯嘶喊，各大宫殿随之苏醒。

  封彦刚睡下可能还没有半个时辰，就被敲门声打扰，烦躁地睁开眼睛，感受到怀里的柔软，立刻清醒了过来，下颚搁上她的头顶，笑意连连。

  今日是元月初一，依长鹰礼，要举行大朝会，接受百官朝拜、他国来礼，后宫嫔妃以及身有诰命的官员妻子都要出席。

  门外高晖已在候命。

  封彦捏了捏怀里人的脸，凑近道：“醒醒，今日要早起，回来再睡。”

  “早起？这是夜起吧！”

  舒颜痛苦地睁开眼，看到封彦就在眼前，吓得抬手就是一拳，“你怎离我这么近！”

  封彦捂住鼻子：“分明是你离朕近，看看位置！”

  两人平时睡觉泾渭分明，如今明显是舒颜偏离了她的“睡位”。

  舒颜看了看，眼神闪烁：“那我意识不清醒，你是清醒的，不该推开我吗？”

  “朕为什么要推开你！”

  他看上去就求之不得，靠。

  舒颜一掀被子，倒回床榻，自闭了。

  这可是封彦难得的一回胜利，他露出笑容，隔着被子揉了揉舒颜的脸。

  “皇上，时辰不早了。”门外传来高晖的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了。

  封彦吩咐宫人们将洗漱水盆放下就退出去，先是自己洗了脸漱了口，又从被窝里将舒颜逮出来。

  “你烦死了。”

  舒颜闭着眼睛嘟嘟囔囔，浑身都透着没睡足的怨气。

  封彦软下态度，拿起湿好的脸帕替她洗脸擦脸，哄小孩似的让她张嘴漱口。

  “打住，打住！”

  高高在上的皇帝根本做不来伺候人的活，舒颜被弄得这里疼那里疼，没一会儿就嫌弃地阻止了他。

  封彦生气地将帕子扔到盆里。

  伺候她她还不开心了！

  “你冲我发脾气？”舒颜低头系着松掉的衣带，斜了他一眼。

  “朕是冲盆发脾气！”

  “哦？”舒颜嗤笑，“那你斩它首啊。”

  “……”

  它的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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