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的话情真意切，连齐川都忍不住动容。

  “谁说我要去揭发你们了？”

  两人相视，姜启含泪道：“奴才谢齐大人！”说着便跪在了齐川跟前。

  “你起来。”齐川扶起姜启，坦言道：“下官理解姜总管身在其位，有许多的迫不得已，若有朝一日能为安夫人和这孩子辨了清白，姜总管可愿将真相和盘托出？”

  “奴才自知愧对安夫人，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奴才愿意听凭处置。”

  得了姜启的许诺，齐川才放下心来。匆匆去御天监巡查一番，两人便离开了。

  出了褚华门，梁勇憋了一路的话匣子终于敞开了。“三弟，为什么不告诉那个姜总管孩子还活着？”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的良知被唤醒，可不在于他行了多少善事，而是那一次的恶。”

  梁勇似懂非懂，“你是说利用一下那太监的愧疚之心？”

  齐川站定，给了梁勇一个极大的肯定，“理解正确。”

  “那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这个时辰，想必刘知远该在侍医院，安丞相今日会去找他，咱们先去他府上看看，兴许有别的线索。”

  梁勇点点头，两人上了马车，从这里到刘府还需要些时间。

  “你别说，走了这么一大圈，还真需要些体力，我还以为当官的只管坐着动动嘴，底下的跑跑腿儿就成了，看来也得受这份儿罪，我现在是一点儿都不羡慕了。”

  梁勇说着便褪去了外衣，这是马六怕穿帮出发前给他的。脱下外衫，他自己的那件粗布衣就露了出来。

  齐川见状，道：“大哥，蓉儿不是给你拿了衣裳，怎么不换换？”

  “害，这不还能穿吗，你瞧秋芝姑娘的手艺，多好。”

  梁勇将袖子处缝好的针脚展示给齐川。忽然，他猛地抬起头，然后抓住齐川的胳膊，大声道：“三弟！我想起来了！方才同你讲话的那个顺王，就是那日救了我的人。”

  “什么？”

  “没错！肯定是他！夜里虽黑，可点着火把，轮廓还是看得清的，还有那腰间的玉佩，常人都会置于左面，可他却是配在右侧的。”

  齐川脑中浮现出方才与顺王相遇的场景，梁勇说得没错，顺王的玉佩的确佩戴在右侧。只是他们方才相对时，他忽略了这个细节罢了。

  「如果大哥说的是真的，那么顺王与大哥到康宁城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也就是安夫人生产前日。可是第二天遇到顺王，他分明是说自己是早上才到康宁的，而那时，安夫人已经生产完。」

  “他为什么要撒谎呢？”齐川喃喃自语。

  “三弟在嘟囔什么？”

  “没什么。”齐川回过神来。

  车马很快行进了玉泉街，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声自远处传来。

  马六拉住马车，回过头道：“主子，是刘府，像是在办丧事。”

  「糟了！」齐川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这个时候办丧事，要么是刘知远借故躲避调查，要么是他出事了。」

  两人来到刘府门前，仆人正在悬挂白幡，马六询问道：“这位兄弟，府上可是有人故去了？”

  那下人扶着梯子，不耐烦的模样，“这不是废话吗？谁家没事挂这玩意儿。”

  梯子上的小伙儿也朝下张望着，见齐川器宇不凡，便快速下了梯子，“这位爷，我们老爷今一早去了，眼下府上正在操办后事。”

  “过世了？”梁勇拉开了大嗓门，迅速吸引来了其他下人的目光。

  事情果真如齐川预料的那样，刘知远真的出事了！还没等他细问，一个声音就隔了门墙传出来：“什么人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

  这声音中透着不悦，很快，一个浓眉大眼的女人就出现在了门口。那女人身着白衣，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想来是主事的。

  门口的几个仆人纷纷低头，应了句“夫人。”

  梁勇给齐川使眼色，「这婆娘看着不好惹啊。」

  那女人也打量着三人，而后道：“不知是哪家府上的，以前从未见过。”

  齐川拘了一礼，“我与刘大人算是同僚，得知刘大人身故，特来吊唁。”

  “这位大人还是回去吧，宫中的人还没到，老爷的事更没来得及知会到各家府上。事出突然，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刘夫人冷着脸，拆穿了齐川的谎言。

  齐川本想借着吊唁的由头进去瞧瞧，奈何让人一句话便挡了回来，想来是说不通了。

  两方正在僵持着，又听一辆马车吱呀一声停在了府外，车中传出了清晰的啜泣声。

  帘子掀开，一个素衣女子被人搀下了马车，这女子面容姣好，身材纤细，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你还有脸来？！”刘夫人开口呵斥，“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踏进刘家的门！”

  “夫人，求求你，让我看看老爷吧，求求你了！”女子满脸泪痕，跪地哀求道。

  刘夫人并不怜惜，甚至出口嘲讽，“现在明白了？别再做什么生同衾死同穴的大梦了！老爷如今不在了，可没人会给你撑腰！就等着做孤魂野鬼吧！关门！”

  得了刘夫人的命令，几个仆人快速跑进了院内。门吱嘎一下合上，那女子用单薄的身躯抵挡着，她拍打着大门，瞬间哭成了泪人。

  “老爷，让奴家看看你吧！老爷！”她哭得声嘶力竭却无济于事。

  梁勇看不下去，上前拉起那女子，道：“这婆娘一看就是个不讲理的，你在这跪着，能做什么？跪死了、跪晕了，她也不会心疼你。人都去了，你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活着！”

  梁勇这番输出，着实看呆了齐川，想不到平日里的糙汉子，能说出这样让人醍醐灌顶的话。

  那女子并不领情，她甩开梁勇，哭诉着诘问道：“我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梁勇一摆手，“得，你有这狠劲儿，有这骨气，肯定能活得下去！”

  那女子不再应声，一旁的丫鬟抱着她，“娘子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老爷若是知道娘子这样作践自己，必定要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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