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回想起自己被押入灵台处斩那日，那个台子应该就是祭台，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川很想再去一次灵台，但听说那里守卫森严，恐怕不等他接近，士兵就会将他赶出来，他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少年拜别齐川，施施然离开了。齐川则趁机去了御天监存放资料的典籍室。然而这里除了部分史料，就是一些天象存档，一番查看下来，齐川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待到他回到家中时，府上早就备好了晚饭。

  见蓉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齐川不禁好奇道：“怎么了这是？谁惹着咱们家二爷了？”

  蓉儿嘟起嘴，“今儿真是有够背的，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柴静仪？”

  “那个VVIP啊？”齐川当然记得，那可是一下子就给他们贡献了五万两白银的大主顾。

  “她怎么了？”

  “别提了，前几日衣服做好送到她府上，这大小姐给咱们的人一顿臭骂，非说尺寸不合适，还问咱们怎么量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伙计回来后，拿着新量的尺寸和之前的一对比，根本不是咱们的问题，是那柴大小姐自己长圆润了！”

  “给她改宽松就是了，怎么值当生这么大气？”

  蓉儿将一杯茶水咕咚咚喝下去，茶碗也重重掷在桌上。

  “就是说呢，原本咱们也不是赔钱的买卖，费点心思的事儿罢了。可好巧不巧，伙计核对的时候锦乐公主来了。公主当时一听就火了，说是柴静仪找麻烦，非让我给她退了会员！”

  齐川满脸问号，这又是什么迷幻操作？

  “那你怎么处理的？”

  “我肯定是拦着呀！然后就劝公主别让人觉得咱们现在是店大欺客，传出去不好，可是公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再者，她当时的脸色实在不好，还一直咳嗽。后来……”

  “后来什么？”

  蓉儿仿佛做了亏心事，可她那时她也的确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后来，我就跟公主说，这事我得回来问问你的主意。公主就说，可不敢攀齐大人的高枝，哪能请你来给她小小的衣庄镇场子。”

  齐川这回听明白了，锦乐公主这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说来也是，自打搬来齐府，齐川还没回公主府上拜见过，确实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可他怕这姑奶奶的骄纵也是真的。

  “你刚说锦乐公主病了？只是咳嗽吗？”

  “对，当时公主身边的丫鬟也在劝，说大夫嘱咐不能再动怒了，要不这十来天的药就白喝了。”

  齐川默不作声，难怪这些日子这小姑奶奶没动静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御医的水平实在有些糊弄，上回瘟疫的事他就看出来了，也不能说糊弄吧，就是水平着实一般。

  “蓉儿，吩咐马六买些枇杷叶回来吧。”齐川忽然开口，末了又补充道：“对了，要一年以上的，千万别弄错了！”

  “要枇杷叶做什么？”蓉儿不解。

  “到时你就知道了。”齐川卖个关子，又在心中将配方过了一遍。

  待到马六将枇杷叶带回来，已经是亥时了。齐川接过箩筐，便坐在地上清理起叶子上的绒毛来。蓉儿要帮忙，却被他一把拦下了。

  “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这绒毛不好处理。再者，我若再不做出些表示，只怕公主不出两日就要杀过来了。”

  “有这么夸张吗？”

  蓉儿嗤笑，“其实，公主不闹脾气的时候挺好相处的，而且她人不坏的，还很有正义感，你忘了你被国主为难的时候，可都是公主在想办法帮你出头。”

  “我知道，所以才亲手制药报答她啊。”

  “这小绒毛真是烦死了，还有毒。”蓉儿不满道，“以前我爹叫我处理，我最头疼的就是这个。”

  “这就是我叫你告诉马六要一年以上枇杷叶的原因。新叶的绒毛有氰化物，不能入药。现在这个之所以要祛除，是因为绒毛会刺激人的粘膜，咳嗽也就会更厉害。”

  蓉儿的嘴巴张成O型，心说还有这么多讲究吗？我还没学到这儿呢。但是在齐川面前，她又不想露怯，毕竟方圆镇小医仙这个称号可是她大言不惭吹出去的。

  然而，她的小把戏齐川怎么会看不透呢？他宠溺地笑笑，也不拆穿她。见蓉儿实在无聊，齐川准备给她找点儿营生。

  “要不你去帮我准备些药材吧？”

  蓉儿大喜，“你快说，都要什么？”

  “嗯……天冬、贝母、莲子、红枣。”齐川如数家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甜甜的草药味儿也在空气中弥散开。齐川已经熬了半个时辰，这会儿他正将药渣过滤出去。红棕色的汁水通过滤网，再次回到药罐里，风一吹，清甜的味道就变得更浓了。

  “齐川哥哥，还要多久啊？”蓉儿打了个哈欠。

  “要反复熬到它拉丝为止，你先去睡吧，这里交给我。”

  蓉儿摇头，“不，齐川哥哥我想陪着你。”

  这期间马六来了许多次，见齐川在这熬了两个时辰，他实在不忍，于是从房中为两人取来了衣裳。

  齐川接过，一转头，却见蓉儿已经蜷缩着睡熟了。齐川示意马六看好药炉，他将衣服围在蓉儿身上，然后轻轻抱起了她。

  「这丫头原来这么轻啊！」

  仔细看，蓉儿脸上的婴儿肥似乎褪去了不少。她光滑白皙的肌肤，像极了瓷娃娃，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上一把。当然，这并非什么龌龊的想法，就像平日里遇见小孩子会忍不住想要捏下他的脸。

  齐川将蓉儿放在床上，她的长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齐川一惊，以为是将她吵醒了，他屏住呼吸看了几秒，方才确定蓉儿是真的睡熟了，这才为她盖好被子，轻轻退了出去。

  此时药汁已经粘稠，齐川又在里面加入了蜂蜜，如此就不会有苦味儿了。他拿起筷子呷了一口，“没错，就是这个口感。”

  “你也尝尝。”他吩咐马六。

  马六用另一只筷子也蘸了一点儿送入口中，甜甜的味道立马充斥在他的唇齿间，他瞬时瞪大了眼睛。

  “主子，这糖膏真好吃。”

  “什么糖膏，这叫川贝枇杷膏！”齐川纠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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