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药，叶安移开一层枕头，让江梦月再次躺下去。

  “睡一觉就好了。”

  “嗯嗯。”江梦月乖乖地点头。

  叶安之将空餐盒处理掉，然后开始吃自己那份瘦肉粥。

  粥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但对叶安之来说刚刚好。

  不一会儿，床上传来江梦月均匀的呼吸声，叶安之看过去，少女长长的睫羽上还残留有刚才哭泣时流出的眼泪，眉头轻皱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刚开学那会儿，叶安之在火锅店第一次看见江梦月那的灿烂的笑容，他想的是“好想把那笑容揉碎，好想看她哭”。

  如今江梦月生病后变得如此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想看的终于看到了，叶安之却感觉自己的心先碎了。

  在这一刻，叶安之的想法变了，他要守护江梦月的笑容。

  喝完粥，叶安之拿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床边，静静地守在江梦月身边。

  看着她那恬静的睡颜，叶安之也犯困了，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到了中午，江梦月迷迷糊糊地醒来，她轻轻叫了一声：“叶安之。”

  叶安之睁开眼，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坐到床上：“我在。”

  “好热。”

  叶安之这才发现江梦月出了一头汗。

  “等我一下。”

  叶安之起身来到浴室，拿起毛巾用温水打湿，再回到床边。

  “我帮你擦一下。”

  “嗯。”

  他掀开江梦月的刘海，叠起毛巾，小心敷了上去，随后轻轻地擦拭起来。

  “好舒服……”江梦月轻吟了一声。

  叶安之面色一变，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就连拿着毛巾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一方面，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做这种事，另一方面，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疼了对方。

  但就算再紧张，他也必须做下去，他知道江梦月需要他。

  额头，脸颊，脖子，不出差错地全部擦过一遍后，叶安之松了一口气。

  可江梦月却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慢慢掀了起来。

  “身上黏黏的，好难受。”

  叶安之内心一颤，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江梦月继续说着：“帮我……”

  冷静！冷静！叶安之做着深呼吸，可毫无作用。

  江梦月翻了个身，掀开一点衣摆，露出了一截白嫩的皮肤：“帮我擦擦后背。”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为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叶安之背起了《满江红》。

  “你在干嘛？”

  “没事。”

  擦个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安之再次拿起毛巾，朝江梦月的后背敷上去。

  从腰间开始，沿着脊背，一路往上，畅通无阻。

  “好舒服，再用点力……”

  “对，就是这样……”

  “往上一点……”

  试问，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能顶得住这个？

  叶安之只觉口干舌燥，他张了张颤动的嘴唇：“克制一下……”

  “好……好的……”

  几分钟后，江梦月身上的汗是擦干净了，叶安之反倒汗流浃背了。

  “好点了吗？”

  “好多了。”

  他把毛巾抽出来，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出的汗，擦着擦着，毛巾不自觉地移到了鼻子前。

  我靠，我在干嘛？

  叶安之在心里爆了句粗话，立刻把手拿开。

  此时此刻，叶安之感觉自己可能也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大脑一片混乱，身体不受控制。

  床上，江梦月恢复了平躺的姿势，叶安之放下毛巾，将被子翻过一面，重新盖到她身上，这一次没有盖那么严了，只盖到锁骨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叶安之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来到浴室，打开水龙头，把脸凑过去，任由冷水浇灌自己滚烫的两颊。

  回想起刚才的一切，仍“心有余悸”，这辈子没那么紧张过。

  叶安之抬起头，眼前是一块光洁的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分明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羞赧，悸动的笑容。

  混乱的心，在这一刻悄然平静下来。

  叶安之回到房间，坐到床边。

  江梦月眼睛半闭，眼珠在眼帘下骨碌碌地转动，半睡不醒的样子。

  “叶安之。”

  “我在。”

  “叶安之。”

  “嗯。”

  “安安，你在吗。”

  “嗯，我在。”

  江梦月葱白似的手指从被子中伸出来，扯住住了叶安之的衣袖。

  “就是想叫一下你。”

  叶安之抽开衣袖，直接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了江梦月的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握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人的手就这么握着，一个是无意识的，一个是下意识的。

  片刻后，江梦月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了一点“吚吚呜呜”的声音。

  叶安之稍微贴过去一点：“你想说什么？”

  “是我……我把……

  叶安之又贴过去一点，试图听清楚江梦月的话：“怎么了？”

  “是我把叶安之拐走了……”

  “……”

  原来是在说梦话。

  此时两人的脸仅相隔一拳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细微的呼吸声一阵阵传来，打在脸上，痒痒的，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被子小幅抖动。

  叶安之想起了一个国外大作家的名言：谁要是从来未曾听到过沉睡的少女依稀可闻的鼻息声，并因此而激动过，谁就不懂得何谓温柔。

  名言不愧是名言，大作家也不愧是大作家，写出来话直抵人心，让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叶安之再也忍不住了，他终于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他空出的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江梦月的脸。

  软软的，一碰就陷了进去。

  原来女孩子的脸都这么软的吗。

  手感不错，再戳一下。

  叶安之没注意，江梦月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叶……”

  听到声音，叶安之猛然缩回手，看向江梦月，江梦月也在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叶安之不知道的是，在江梦月眼里，他的脸骤然升起一抹红，并迅速往两边蔓延，又染红了整个耳廓。

  江梦月嘴角微微弯起，闭上了眼睛。

  这一笑，叶安之的整个世界都明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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