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靠在座椅上望着火车外面的世界，车厢里坐了不少人，但是看样子退伍士兵的话只有他跟顾嘉明两个人。

  好像又开始下雪了～～

  李辉贴着车窗，这一刻忽然有些不真实，就像做了一场大梦，这个梦做了好久好久，自己都以为永远不会醒过来。

  却没想到突然梦醒了！

  想什么呢～～

  顾嘉明低头用手机给父母发着信息，余光瞟了一眼李辉。

  对了，你跟你爸妈说了吗？

  说啥？

  退伍的事情啊……

  还没～～

  李辉自顾自的站起身，双手插兜往后面走。顾嘉明下意识的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这家伙……

  还在纠结么！

  顾嘉明猜的没错，李辉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说，在刚入部队后给父母打过一次电话后，他就再也没有往家里打过电话，不能说他不想念家人，而是他知道打到家里也没人会接电话的，父母一直在外地，家里一直都没有人。

  更何况整个村都拆掉了，现在打电话回家更不可能有人会接了。

  当然这件事李辉还不知道。

  从昨天回到营地的那一刻起，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和任何人联系，父母，朋友，都没有提前告知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现在该说些什么，本来想拿到手机就先给凌忆打个电话过去的。

  但没想到号码按完后却变成了空号！

  这个号码自己完完全全印在脑海里，反反复复记了几百遍，是不可能记错的！

  在重复按下几遍后，李辉低下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也就在同时，连部的值班员拿着一封信找到李辉。

  李辉，你的信！

  已经寄过来一个多月了，你们一直没回营地，我就一直收在抽屉里，正巧你今天回来了！

  李辉看着班长满脸笑容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来信笺封面是张晨晨的名字。

  室长……

  并不是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人！

  老辉：

  见字如面～～

  最近还好吗！

  哥几个最近都开始忙起来了，章鱼哥估计快实习去了，这家伙每次都领先我们一大截，在高中是这样，到了大学还是这样。等你退伍回来估计就得喊张总了，哈哈哈！

  负的最近都不怎么在群里说话，也不知道他在南通过得咋样，不过他应该还是喜欢一个人吧，每次我们聊女孩子他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真是无欲无求呢！

  火鸡跟你徒弟他俩最近一直都挺忙的，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凌忆去美国了，就在山东回来后没多久，差不多是十月份的事情。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蔡虹虹也不知道，因为凌忆去美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哎～～～

  我其实考虑了很久要不要跟你说这件事，这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但是我没办法对我最好的兄弟做到隐瞒，而且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那天下着暴雨，我坐公交车偶然看到葛琰，然后我在桃坞路下车又看到了凌忆，他俩一起进了半岛咖啡，我也跟过去了。

  是我偷听到凌忆告诉葛琰这件事的！

  反正怎么说呢，当时葛琰反应特别惊讶，后来没一会凌忆就离开了，我问过葛琰可是她一直不肯说原因，不过那天晚上凌忆就坐上飞机离开了。

  前段时间你徒弟跟火鸡一直在想办法找到凌忆的下落，甚至还去网吧找过黑客寻求帮助，最后只知道凌忆现在已经去了美国的加州理工学院，而且是全家一起过去的，大概要定居在美国了。

  很难接受对吧……

  就说到这里吧，犹豫了很久，也纠结了好久才觉得写这封信告诉你这件事。想必当年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快到退伍的时候了。你曾经说过自己有机会明年再考一次军校，我想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退伍的决定！

  哈哈哈哈，我话太多了，就写到这里吧，无论你回来还是留在那里，我们都是你的好兄弟，好好保重！

  此致敬礼！

  2020年10月21日

  李辉缓缓放下信笺，信看到一半的时候内心就止不住的慌乱，就好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只是当看到凌忆去往美国的那一刻，狂跳不止的心却突然停了下来。

  一瞬间难过，无助，甚至是绝望！

  就好像幼时，知道爷爷去世的那天呼吸突然停止那一刻，感觉一模一样。

  内心完全被悲伤占满却完全哭不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大概是好像被全世界都遗弃，连自己最在乎的人也离开了自己远走高飞。

  这也为什么他那天晚上会在食堂喝这么多酒的原因吧！

  舍不得战友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对凌忆的离开的不甘！

  不甘心！

  不甘心啊……

  可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凌忆去美国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仿佛是那一瞬间李辉想明白了。

  他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凌忆从山东回南通没有再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写过一封信。

  他也突然明白了一路走来，身旁来来回回那么多人说过的那些话。

  人生就是处处充满了意外，如果什么都是一成不变，按部就班的话，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如同凌忆放下这一切，这一夜李辉艰难的和自己和解了，他记不清自己抽了多少根烟，地上的烟蒂多到自己都数不清。

  怎么会抽那么多，我才不会～～

  一定是喝醉眼花了！

  可是为什么嘴唇是咸的，是雪花的味道吗？是眼泪啊！

  笨蛋……

  笨蛋！

  顾嘉明无可奈何的看着李辉消失在车厢里，他在昨晚卸军衔仪式前还找过李辉，是连长的意思。

  还有半个小时～～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顾嘉明靠在门后，跟李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平心而论他是希望李辉留下来的，虽然他已经劝过了李辉好几次，多得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嘉明～～

  李辉苦笑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你知道吗，今天我收到我朋友的信，凌忆她……

  李辉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还是没有办法释怀，以这样的方式，但是他只能笑着说出口。

  凌忆她跟父母一起去美国了。

  移民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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