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冉晚上睡得很香。

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一早六点，

外面的鞭炮声响彻了很久。

梦冉和自由来到灵堂，

站着一堆批着红布的各路亲戚。

回想起昨天刚到的时候，

外公跟梦冉说，

“前几天一直就只有四个披红布的，今天终于人多起来……你外婆喜欢热闹，所以要给她热热闹闹的办……”

灵堂内。

已经有很多人在吃早餐了。

左边的桌上有一个大盆，里面全是煮好的米粉。

右边的桌子上有一个大盆，是盖在粉上三鲜肉丝的码子。

目前没有位置，

因为两个桌子都围满了人。

梦冉转身看到外婆的棺木在热闹的灵堂里，显得有点安静了些。

便跪在外婆棺木前，

烧起了纸钱……

“这个钱可以多烧点，外婆都能收到的。”

外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梦冉身后。

“先去吃早饭吧，吃完再烧……”

梦冉于是起身，

来到桌子面前，

先是夹了两筷子的米粉，

又转向另外一张桌子，

准备打点码子。

她拿起勺子舀了几勺子，发现也没什么肉了……

只剩空空如也的汤……

罢了，

喝点肉汤吧。

结果，

一嗦粉，

发现米粉好像没有熟透……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吃得下去……

梦冉吃了一口，

便放下碗筷。

昨晚的饭菜也不合口味，

今天的早餐也差强人意……

很难碰到这种水平的乡里厨师了。

之前爷爷奶奶走的时候，

乡里酒席饭菜其实比城里的酒席好吃多了……

哎，这个厨师……

感觉把食材做熟都是随机事件。

不过，也许是梦冉本身情绪也不高昂，

胃口自然也不是很好吧……

“梦冉，等下抬棺仪式，你们两个都要避开，你们的属相也是跟外婆的属相冲突了……”

“好的。”

梦冉和自由从灵堂退了出来，

外面也有不少人，

梦冉并不清楚，外面的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因为跟外婆属相不合的，

反正有几个阿姨动作麻利得在角落用干枯的稻草捆成一捆，

捆了很多捆放在一边，

然后让现场的所有人每人拿上一个，

“等下要跪一路的，用得上，拿着拿着……”

梦冉刚拿着干稻草，

又有一个阿姨过来，让梦冉伸手接着，

梦冉迷茫得打开掌心，

分到了几粒米和几颗茶叶……

“拿着放嘴里嚼碎了……”

“啊？”

梦冉还没听清楚，

“放嘴里嚼碎了，然后吐了……”

“哦哦。”

阿姨显得有点不耐烦，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好像只需要所有人执行命令就行。

灵堂内，

敲锣打鼓。

吹拉弹唱。

“身上有零钱没有，每个人准备300块的零钱，十块的，二十块的……都可以……”

又来了一个阿姨。

这些阿姨，

长得都很像，

梦冉实在分不清。

但又能分得清不是同一个人。

“这临时去哪里换零钱啊？！”

几个人都在说。

“要零钱的话，我这里有，那你们直接扫码咯……等下你们这些孝子孝女，每个人身上都要放这些零钱，

因为一路跪拜过去，

会有很多左邻右舍的人来送行……

你们得给钱的。

钱就放地上……

让乡亲们自己捡……”

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微信二维码。

啊？！

还有这习俗？

梦冉也是第一次听说。

总共3公里的路，

孝子贤孙来了二十多个，

每个人要在这一路留下三百块……

这个地方的规矩真的是独树一帜。

没有办法，

来了就得听规矩。

随着，不断起伏的，

“滴！”

“滴！”

的转账声音。

阿姨不停得从包里掏出已经叠好的三百元的零钱。

“你数数啊。”

也不知道她哪里准备了这么多零钱以备不时之需。

这边换着零钱，  那边又响起了剧烈的、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走了走了，出发了……”

梦冉便跟随着大家从房屋后面绕到正门……

外婆的棺柩被十多个壮汉抬着，

乡里的路并不好走，很多上坡，也有很多下坡。

梦冉不敢走得太靠前，

因为一路都有雷鸣般的礼花、鞭炮……

梦冉小时候被鞭炮炸过，她一直都不敢靠近这样的场景。

她看着队伍越走越远，

跟她一样多少有点血脉关系的男女老少，走在外婆棺柩的前面，但是所有人都是一步一退，

倒退着走几步，又停下来跪一次。

而乡里乡亲的队伍，跟在棺柩的后面。

也就是两堆人一前一后护送着外婆。

梦冉想上前，

但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阻挡着不敢上前。

自由一边用身体帮梦冉挡着有可能会炸过来的烟花余火。

一边也想带着梦冉穿过烟雾，

但是，梦冉整个身体都很抗拒，

她甚至眼睛都睁不开，

好像眼睛周围的肌肉全部都紧缩了起来，

完全不能放松……

梦冉感觉到胃也开始难受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

不远处，

在缭绕的烟雾中，梦冉看到有人拦着跟在棺柩后面的乡亲父老，

等棺柩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

人群突然冲上前去捡地上的钱。

场面可谓是一片混乱。

不一会儿，

这一波‘抢钱’高峰期就过去了……

乡里乡亲们又继续行尸走肉一般，

慢慢得跟着棺柩走。

等着下一波的‘白包’。

“你们怎么在这啊？”

梦冉还在寻找合适的时机赶紧跟上自己应该在的队伍里，

但是又不清楚这里的习俗，

比如到底能不能从外婆的棺柩旁边走过啊？

是不是会犯了禁忌啊？

毕竟梦冉和自由的属相相冲啊……

这个时候，

两人就被一个胖胖的阿姨问道。

阿姨是看到梦冉和自由的手里有跪拜用的干稻草扎子，却没有在披红戴孝的队伍里。

便催促着两人赶紧跟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少了两个‘发钱人’，所以才这么积极。

不过梦冉倒是看到爸爸，一边举着手机一边跟在棺柩后面在拍摄，

拍着拍着，

他又回到了棺柩前面的队伍里。

这个时候的鞭炮声好像也稍微安静了点，

也是时候跟上队伍了，

梦冉拉着自由，加快步伐上前。

走到爸爸旁边，

又跟爸爸一样，转过身，面朝着外婆的棺柩……

倒退走几步，

就跪下来拜一下。

“爸，你干嘛拍这个啊？这有什么好拍的？”

梦冉之所以会这么问，

是发现昨晚吃正席的时候，爸爸也是举着手机把现场的情况也都拍了下来。

这一点也不像他平常的作风。

“你外公交给我的任务，让我全程记录。”

“啊？他未必到时候还要看啊？这不是越看越难受么？”

“没办法咯，你外公都明确提要求了，不敢违逆。”

这个时候，

又有个大伯，

示意大家可以停下脚步，

将零钱放在地上，

在继续后退。

……

梦冉看着同样被拦截下来的乡里乡亲……

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望着。

也都做好了百米冲刺的准备一样。

等放行的时候，

那群人笑嘻嘻的，

推搡着彼此，

弯着腰捡地上的钱。

梦冉跟着自己的队伍继续往后退。

这是一个上坡了，

外婆的棺柩前行的很艰难。

突然，

梦冉发现地上很突兀得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水晶手串……

梦冉一边倒退，

一边看着那群抬着外婆棺柩的大汉们的脚步，

一步一步要逼近那串手串。

那手串……

怎么这么像是自己的那串啊？！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梦冉有点懵，

眼看着抬棺的第一个壮汉的脚，马上就要踩上来了，

梦冉赶紧冲上去，

从壮汉的脚下，

救回了自己的水晶手串。

这个时候！！

梦冉突然脑海里一个念头……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的腿脚都开始发软了……

完了！

完蛋了！？

昨晚取下来的，

跟这串水晶一起放着的……

所有金戒指、金手链、金项链……

跟自由结婚的时候，

买的三金，

是不是已经……

已经，

全部献祭给了这些不认识的父老乡亲了？！

妈呀！！

闯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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