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觉得，脚下的路就一条了，那就是硬着头皮走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遇到事情肯定要权衡利弊，现在对她个人而言，风险和利益是都很大。

  宋锦思来想去，还是拿起电话给丈夫打了过去。

  “你还在单位？”宋锦听出背景有点嘈杂。

  “对，有个案子，怎么了？”董昌明走到没人的地方问道。

  宋锦把林初年来送U盘的事儿简单说了下，这个资料，要是真的要交给纪委，那她这个县长的身份也不太合适，还是董昌明出头最稳妥。

  他是案子的经办人，也跟卓旺接触得最多，卓旺临终前有什么交代，也很正常。

  董昌明听完后心里也在权衡，要是把东西送到市纪委，那涉案的官员更得炸毛了。

  万一要是大学城项目不落户临天市，那正好给这些人一个很好的发难理由，因为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影响了省厅领导的判断。退一步说，大学城项目落户临天市，他们也可以借此机会把事情的影响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点到为止，不然会影响大学城项目，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昌明，你在听么？”见到电话那头一点声响都没有，宋锦开口问道。

  “在听，你是想让我把U盘送到市纪委？”不得不说，董昌明是了解宋锦的。

  “对。”宋锦还想继续说，这边董昌明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说了句知道了，便匆匆挂了电话。

  “胡署，您还没走呢？”

  “正准备下班。昌明啊，卓旺的案子，你还是放手吧。人都没了，你还揪着不放，那就是真的给领导上眼药了。”

  “哦？胡署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呢？”

  “这里就咱们俩，没必要打哑谜了。说句心里话，你比我能干，也有魄力，再过几年，我退了这个位置估计就是你的了。但你要是继续追下去，恐怕有人现在就不愿意看见你穿这身衣服了！”

  这话说得挺露骨，妥妥的威逼利诱啊！

  董昌明微微一笑：“胡署，多谢您的提醒，我也多说一句，我穿这身衣服是为了人民，现在人民有需要，我就要挺身而出。卓旺没了，但当年逼他假死的人还在，我总要把事情弄清楚，不然怎么对得起逝者？”

  “你！”副署长胡斌被噎了一下，火气也上来了：“那好，你就继续执迷不悟吧。到时候受了伤，别找我掉眼泪。”

  “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董昌明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胡斌一甩袖子，气得转头就走。

  第二天，董昌明拿着复制的U盘来到市纪委。

  市纪委书记冯兴言被董昌明救过一次，俩人私交甚笃。

  见到董昌明过来，冯兴言拿出好茶：“昌明，最近关于你的传闻很多啊！怎么样，是不是来我这里解压的？”

  冯兴言想当然地以为，董昌明查了卓旺，触碰了某些利益团体，这事儿还没弄明白，卓旺就没了，董昌明心里不好受，过来找他诉诉苦。

  “老冯，我今天来不是解压的，是施压的。”

  施压？

  冯兴言一怔，随后问道：“别告诉我，你手里还有王炸！”

  “是不是王炸，得你看看才知道。”

  说着，董昌明把U盘拿出来，放在冯兴言的面前：“你电脑开着么？”

  半小时之后，冯兴言的脸上多了几分愤怒。

  “简直是太大胆了！这个事情，必须严肃处理，做出效果，让所有人都心中生警，不能伸手，不敢伸手！”

  冯兴言今年四十七了，机会不多了，要是把这事儿做漂亮了，兴许还有可能往上升一升。

  “老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知道鲁厅长来调研的事儿吧，他还趁机敲打过我，唐海强在省里，能听不到消息么？”

  “难道就因为有人敲打，就放任不管？你不知道，现在市财政到了什么程度，有不少部门，都无法按时发放工资，要是没有这帮蛀虫，也不会如此艰难。”

  说起这些，冯兴言的委屈更多，很多事情并不是纪委想挖就能挖的，要考虑方方面面，不光是上级，还得考虑老百姓，要是天天揪贪腐，让老百姓怎么想，整个政府机构，难道都是打着人民的名义中饱私囊的人？

  相比而言，董昌明的工作确实要纯粹得多。

  “老冯，卓旺已经没了，他留下的这些东西，很多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就在昨天晚上，还有人劝我人死账销，不要揪着不放。”董昌明内心也很矛盾，他当然希望能还临天市一个朗朗乾坤，把唐海强给抓起来吃牢饭，可现实摆在眼前，不得不面对。

  “人死了没错，但事儿还没结束，最起码要把钱追回来，这都是国有资产。卓旺的经济问题不谈了，那这里面的人呢？要说疑罪从无，我不服！”

  董昌明深深地叹了口气，俩人来到沙发前，现在俩人的想法基本一致，这件事得挖，但挖到什么程度，现在还无法下定论。

  卓旺是自杀死的，这已经通过监控证实了，但他为什么会突然寻死，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巡查署有人给他施压了。

  让冯兴言更加意外的是，他这边派出去的人刚到省里，就发现唐海强已经消失了。就在当天，还有人在省城的某处饭店见过他，也就是说，他是刚刚收到消息，匆忙离开的。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算多，这么算下来，出问题的很有可能是纪委内部。

  单单靠纪委的力量，已经很难掌控局面了，所以冯兴言来到了市委。

  “我接到举报第一时间派人去省里，控制嫌疑人，可还是晚了一步……”

  冯兴言的脸色很难看，这一次试水，不光试出了巡查署的问题，市纪委也不是铁板一块，现在泄密的人还没查出来，冯兴言作为纪委的一把并不想背这个黑锅。

  在冯兴言看来，卓旺死到这个U盘出现在自己手里，也就是一天多点的时间，这一切还都是秘密进行的，可唐海强的失踪，还是让他意识到之前的想法过于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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