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拆迁政策没有正式公布之前，他们就暗自低价收了不少的危房，这样一来，前期就省了大笔的费用。这也就算了，像舒晴雪这样的家庭，他们更是手段用尽，想办法少给补偿。

  即便是知道了问题所在，宋锦也没有马上发声，原因就是他们都很清楚，这次拆迁对旧城改造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中间过程中换掉鑫阳集团，很多问题都会暴露出来，拆迁重建的时间一旦拉长，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宋锦面色沉重的道：“小林，拆迁是个大项目，咱们不能操之过急。今天，咱们要沉入家家户户，站在拆迁户的角度，实地深入考察。”

  说话的功夫就进了村，空气中弥漫的臭气，过了十几分钟俩人才逐渐适应。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来人都忍不住捂住鼻子，加快脚步。

  巷子里的空气，稍微好一点。宋锦看了一眼头顶上低矮电线，相互缠绕，就像是蜘蛛网一样。电线杆跟地面都成六十度角了，仿佛随时有倒下的风险。

  更奇葩的是，配电箱生锈的小门上，竟然有人在晾抹布？

  观察着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宋锦心情再度凝重了三分。

  俩人虽然没有暴露身份，但这气质和穿着，一看就不属于这里。

  不少居民眼神冰冷，看他们就像是在看肥羊。

  林初年不禁握了握拳，相比于这些人的目光，巷道沟渠发臭的水和乱窜的老鼠，更让人无法忍受。

  周围的居民仿佛习以为常，竟然会拿着拾荒的夹子从臭水里捞饮料瓶。

  这么短短的几分钟，让宋锦和林初年再度觉得，改造棚户区是个迫在眉睫的事情。

  环顾四周，不少人已经搬迁走了，舒晴雪家就是其中之一。

  宋锦侧目，问道：“小林，现在这片拆迁的进度比我预想的要快啊？”

  “宋姐，现在同意征迁的住户已经超过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人，也正在被当地镇政府办公室主任和鑫阳集团的人做思想工作。”

  宋锦不可置否的嗯了下，随后二人继续往里走。

  林初年通过上次的走访，以及舒晴雪的描述，对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了解。

  这里的居民，明显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少多了，看来这几天又有不少居民搬走了。

  宋锦挺欣慰的，想表扬一下鑫阳集团的效率，“我看，这个赵子毓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个工作还是积极推进了的。”

  还没等林初年回答，宋锦的眼神突然顿住了。

  林初年顺着宋锦的目光望去，蓦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房子顶上，挂着一个白色的条幅，上面几个黑色的大字，甚是醒目。

  “强拆者，死全家！”

  阳光下，呼啦啦的条幅显得特别夺目。

  在林初年的印象中，这种黑白条幅的，只有老家办白事的时候才会用，现在出现在这里，不知道饱含了多少无奈。

  宋锦指了指前方：“走，咱们去看看。”

  林初年看了下方向：“这片原来好多人都在毛纺厂上班，这家人应该也是毛纺厂的员工。”

  刚走到胡同里，就听到有个女人在喊：“你们再往前走，我就泼粪了！”

  听到这声喊叫，林初年连忙抬头，看见一个女人正在房顶，手里还端着个盆子。院子里站着三个人，围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似乎在劝说。

  中年男人明显不愿意听，挥舞着手上的菜刀：“你们走，我们不搬！”

  林初年见状，连忙道：“宋姐，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问下怎么回事！”

  宋锦微微摇头：“这个男人似乎腿脚不方便，你看他的腿比一般人的都细，再说他坐着，只要不在他的行动范围内，是伤不到人的。那个女人也是虚张声势，这男人坐在院子里，其他人都能躲开，就他行动不便，要是真有粪泼下来，估计也是落在她家人头上。”

  见到又来了两个人，屋顶的女人明显有些着急了：“你们不要往前走了！我们说了，不搬！”

  边说着，边把盆子端起来，做出要泼的样子。

  周围一些还没搬走的居民，也聚过来凑热闹。这里的生活环境，预示着人口的素质就不可能高。

  长期处于社会底层，生活习惯随意，非常容易产生价值观扭曲的现象。

  “吴盼娣，你听我们说，咱们之前不是商量好的，给你们一个二楼，就是为了照顾你们进出不便，要是想要一楼带院子的房子，也可以，但得多加点钱。这事儿我们已经上报县里了，你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是啊，吴大姐，你们这样，让我们很为难啊！镇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事情也很懂，今天是专门推掉会议，来跟你们说明情况的。”

  林初年听了一阵，也弄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急于开口，而是仔细打量他们这一间平房来。

  屋外的小厨房里，堆了不少的纸壳子和塑料瓶，显然不光是因为腿脚的问题，这个也是他们不愿走的重要原因。

  如果要是去了县里，有环卫工定时清洁，他们上哪里捡破烂？

  男人双腿不便，想必养家糊口的重担都落在了吴盼娣的身上，怪不得他们不愿意搬。

  “范城，你们要是再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念旧情了昂！”年轻男人显然是动了怒。

  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也有些不耐烦：“你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拆迁可是好事儿，你看看这里的生活环境，早就不适合居住了，搬去住好房子，心情也好。”

  “穆主任，那房子我们去了，原本说好的是二楼，结果一看房子就一间，卫生间一层才一个，我们想换个两室一厅，结果就给我们调到五楼了，你看范城这个腿，我们怎么上得去？”

  穆主任回头看向年轻人：“小张，怎么回事？”

  “主任，他们这些人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过渡房怎么可能尽善尽美，你们克服一下不就行了，又不要钱，怎么还这么多事……”

  林初年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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