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个同事惊讶的感慨，李韵低声道：“先别说，王代县长和胡主任不会同意的。”

  那能同意吗？

  “先等会，朱书记，这个决定我怎么没接到过？”王秘书叫住宣布各乡镇以及县直部门讨论组的负责领导的朱刚，很不客气地责问道，“我哪怕不是县长，现在也还是县委副书记，分组讨论的负责人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决定的？”

  “瞎胡搞。”胡强也道，“朱书记，你这个决定我不同意。”

  朱刚不悦道：“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等不了！”王秘书厉声道，“这个决定不妥，我绝不会同意。海远镇的讨论我来负责，镇党委无组织无纪律，政治思想观念极其淡漠，这个问题牵涉到秦副书记，他不好直接批评，我在这里面总不会有什么不便利吧？我要就这件事展开说，要不然，这个讨论也不必存在了，我现在就辞职，你朱刚一个人唱你的独角戏。”

  朱刚一呆，打死都没想到王秘书敢这么玩。

  在县党代会召开期间，代理县长提出辞职，这是什么性质？

  这是要把他朱刚送进纪委监委接受审查的节奏啊。

  朱刚心里顿时慌了。

  他望着秦川求救。

  你帮过我，这次也看在大局为重的份儿上再说句话啊。

  秦川置之不理。

  他看了一眼海东镇的席位，道：“海东港口的事情高书记李市长都很关心，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我要跟镇党委的负责同志仔细调查一下，这样也能节省镇党委的同志宝贵的时间。王县长，要不咱们陪着胡主任都去听一下？其它单位嘛，就让其它领导负责吧。”

  王秘书一看，这是要公开拉山头收拾朱刚。

  他少一犹豫道：“我抽空去吧，笑话有一次两次是笑话，要出现第三次那就出问题了。”

  秦川当即心里就对这个人有了初步的认同了。

  这是个不懂怎么工作，也不懂基层的处级干部，但他并不是一无是处，在该维护团结的时候，他能放得下自己的身段。

  教育好了，这个人也是一个最起码能搞好党务工作的好同志啊。

  于是秦川笑道：“那可要辛苦你了，你这个县长既要听取其它单位的汇报，还要做好全县下一年度经济规划纲要，市委市政府还要给你加担子搞港口和码头，说不定还要建设铁路，你得忙起来了。”

  “哟，那我可得做好准备。”王秘书大喜。

  这可是给他暗示，你这个县长是有问题，但你改了而且在加强学习，那我会在市里给你说话，支持你在县长任上转正。

  胡强也笑道：“我看还是我来负责海远镇的讨论吧，主要是思想上的认识和政治意识上的纠正，问题很大，但不啰嗦，讨论完我再过去听你们讨论，我也跟着长点见识。”

  朱刚这一刻彻底脸红了。

  这是公开给他脸上甩巴掌呢。

  他敢不同意吗？

  整个会场的气氛顿时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主席台上的斗争，秦川要支持王秘书转正，这话谁都听得出来。

  王秘书投桃报李也坚决支持秦川调研海东镇，尤其对海东码头和港口的重建维修的调研，这意味着市里要对海东港口的投资传闻并不是假消息。

  但这都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原本应该和秦川关系比较密切的朱刚，这一刻被公开排斥了。

  常务副县长李亚平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说：“气氛不要这么紧张嘛，要严肃活泼。我看，海远镇的讨论组还是我来对接好了，胡主任要对接其它的县直部门，还要协助县长对接财政和统计项目，朱书记还要对接其他乡镇和县委组织部，都分不出多少精力。”

  “好。”秦川点了点头。

  朱刚拿着自己写的决定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是被白玉凡压制得太久了，这次想要扬眉吐气一把。

  可他却没搞清楚，扬眉吐气的前提是他能奉公守法遵守纪律。

  不跟二把手三把手商量就私自拿出决定还妄图造成既定事实，那他不被打就简直没天理。

  好在胡强知道至少现在还不是撤销朱刚县委书记一职的时候，就把他给拉回了座位，宣布立即进入小组讨论阶段。

  朱刚觉着很委屈。

  他质问胡强：“这还有没有规矩？”

  “行了，你不要再滥用权威试图让大家跟着你胡整，今天不给你面子还是轻的，你要先搞清楚你这么干的性质。”胡强不耐烦道。

  “秦川应该为大局考虑，再说我们去找他办事的时候，他不是一直都很顾全大局吗这次为什么就不忍耐？”朱刚很不高兴，“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吗。”

  胡强再也没和他单独说过话。

  分组讨论的场地当然还在县委大礼堂，因为秦川只跟海东镇代表谈，全部代表也只有四五个，用不着专门找什么大的地方。

  找了个平时工作人员休息喝水的地方，里面有几张凳子，秦川推开门进去，让李韵几个人进来。

  那几个人一看他这个做法顿时都互相看着，心里都想：“难怪被朱刚认为他好说话。”

  这是个不讲排场的领导。

  “我知道你们，李韵李书记，咱们是同龄人，看生日还是同一天的，论级别你还比我高。付镇长，刘副书记，你们是在基层工作多年的老同志，我要向你们学习。”秦川招呼，“这位是镇人大的同志？很年轻啊，这位同志是咱们哪个村的？你们镇选代表选得好，县党代会不能只有干部，真正的劳动者才应该是主流。”

  另外两位代表，一位是镇人大主席，一位是村民，这让秦川很高兴。

  李韵介绍道：“原本我们镇应该有七个代表，后来一些县直部门要走了位置，我们本来也想反映一下。”

  “要批评！”秦川道，“海东镇是个人口大镇，镇子里的党员足足有七百多人，为什么要给其他单位让位置？让出去的位置不可能是正常代表得到的位置，这件事要追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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