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儿。”陈峰对此并不在意。

  只要能拿得下大工程，这些小亏损他看都不看。

  他的公司可不是那些地产巨无霸集团，没有那么多外债，他手里的陷阱足够撑得起这么点小事情。

  但他总觉着秦川话里有话，似乎言外之意还有一些没表达清楚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

  “你给这个陈峰暗示让他跟当地的一些新建筑公司联系，他未必听得懂。”去招待所的路上秦老头说道。

  秦川不在意，他能听得懂那是他造化，听不懂那就自己努力。

  “何况他们互相不联系，也会很快知道各自的存在，让他们之间形成一些竞争关系对我们有利。我对这个陈峰不是特别放心，这个人看着很慷慨，实际上还是打着以小博大的打算，试图用小杠杆撬动大地球，”秦川道，“这个人如果在淮阴市落脚，那不是淮阴市的福分。”

  “我不这么看待，你只看到这些小但有背景的老板手眼通天，难道你不看他们在大城市已经无法立足只好跑到三线城市寻找机会来了？”秦老头不以为意，“你不能光看着他们所图甚大，你也要看到他们的基本盘掌握在什么人手里。”

  他进一步教导，说道：“以前，很多人喊着地产商动不得，懂了不得。现在该解决的问题还得解决，也不见得出太大问题，对这些小老板你不能光支持，还要监督好。但监督的前提是你要让他们有利可图前景广阔，要我说你们淮阴市市委市政府下一步主要考虑的根本不是如何防止这些人攫取利润，你防不住他们，也没必要，这就是商业。”

  秦川点点头：“北城新城建设完成后下一个淮阴市的经济增长点在哪才是最大的命题作文啊。”

  “你能想到这个算你还不傻，不找到下一个经济增长点，你就算把淮阴市打造成下一个省城，劳动者是不满意的。大家要吃饭，要有钱赚，要有养家糊口的机会。”秦老头背着手说，“你爸去年就在考虑全华东省的经济增长点在哪，我跟他说考虑这些倒不如考虑老百姓那什么保证生活不退步，至少能在任何时期都能吃饱肚子，他就只想到农业。”

  “我们淮阴市还有个港口，如今国家在提倡经济内循环的同时加强外循环，利用好这个港口至少能带动一个市的工业发展数据，对外合作当中如果我们主动提出加强农业往来，以现在大洋彼岸那个王八蛋四处用兵到处捉襟见肘的局面，完全可以在一个方向打开一条通道。”秦川很赞同秦老头的这个看法。

  他是秦家的掌门人不假，但也是眼光卓越的老一辈领导。

  他的眼光的确要长远一些，尤其在这些算是笨办法的发展策略上，他比所谓有国际视野的一些领导要高明得多。

  但省委省政府没提出这个，未必就是眼光不够。

  秦川判断省里很可能还因为对未来风险的预估比别人多一些的原因吧。

  秦老头对此就一个评价，扯淡。

  “你们市里不先动手你盼着省里给你们做主，这本身就是错误的想法。”秦老头直言不讳，“高长发想不起来？他是根本不敢碰这个，他怕的是自己在海外的非法所得被有关方面查找到。但李怀民没有这个顾虑，我看你还是要跟他好好谈一下的，海远县那个港口如今已经被叫嚣着，尤其被一些经济学家叫嚣着要私有化呢，你们市政府要是有实力，吃下这个港口，你们就该出国考察去了。”

  “你是说跟一些农业发达国家谈判？”秦川奇道，“他们的粮食可是掌握在国际四大粮商手中呢。”

  “更扯淡了，现在这个阶段，就跟古代王朝末年一样，这里有烽火那里起狼烟到处是大王，四大粮商是很了不得，咱们才打得过他们，别人都没那个能力。但现在的情况下，这些人能控制得了所有的地方？”秦老头告诫，“你要多学点老一辈的灵活的斗争手法才行，要没有机会寻找机会，抓不住破绽就找漏洞。你记着一个道理，在吃饱肚子这件事上，越是被四大粮商控制严密的地方，反抗就越是激烈。”

  他打了一个形象的比方说道：“就像学者专家说的什么木桶理论，你要是在一块木板上打开巨大的缺口，人家当然马上就能发现并立即补上去。但要是木桶降低，或者桶里的水增加又怎么样？要想办法去创造对自己有利的条件，不能干等着别人创造出条件来找你们。”

  秦川对此十分高兴地接受了。

  这是在教他怎么干工作，尤其怎么在复杂的国际大环境下争取对我们更有利的时机。

  可他的级别还不足以保证他有那个格局去考虑这些。

  “你和李怀民商量啊，作为市长，将来要当市委书记，他要连这点眼光都没有那他也只能在淮阴市等着退休了。”秦老头透露，“另外，高长发在海外的关系也要利用起来，这个人可不是直接赚钱到大洋彼岸去的，现在许多人要保他，至少保证这个人不会被抓进去。这些人的能量很大，但高长发未必能放心，你去找他谈判，让他在这件事，尤其海远县的港口开发方面出一点力气，你们市里可以在他拿回那些赃款之后对他进行一定的程序上的保护，这样也能激发这种人的思想意识。”

  秦川觉着很难让高长发转变。

  但这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的事情，至少高长发想在外面待着，有了这个就有了和他谈判的基础了。

  送秦老头到酒店休息之后，秦川在马路上慢慢地踱步，秦老头的建议他越想越觉着高明。

  可高长发能帮淮阴市？

  秦川一想自己这么想没用，于是立即直奔市委，高长发如今在市委住着不走了，他晚上也在自己的办公室凑合。

  秦川找上门一说起海远县建设国际港口的事情，高长发果然看二百五一样看着他。

  我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帮你们办事？

  再说，你半夜来也不给我带点吃的，我凭什么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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